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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如影随形


李伯牙躺在偏房里的床榻上转辗反侧,一个人究竟要干些什么天怒人怨的坏事才会落得牵连三生三世的悲惨境遇,有人说过知命入命,惜命方可改命,可如此简单就能改变命格的话,天下人又为何要认命?李伯牙心里是满满的惆怅,他感伤的不仅仅是这个叫曼思盈的八岁小女孩,当曼思盈说出要随他一同前行时,他心里是愿意的,说不定路上会有什么大机缘,但前路漫漫,曼思盈又该以什么样的借口说服相依为命了这么些年的妇女同意呢?李伯牙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清晨。

        天色有些许昏沉,今日恐怕有雨。

        李伯牙起床一番洗漱过后,桌上早已备好了饭菜却不见李玉律本人,李伯牙走到门口看了一眼来来往往的行人,最后目光定格在正对面的房门紧闭的小屋,他呆站了一会,返身回到饭桌上静静等候,不一会,妇女怀里抱着一叠衣裳走了进来,两人四目相对,李伯牙站起了身,妇女示意他坐下说话。

        “李大哥人呢?”

        “他给马喂过食后就去了果林那边,出门前叮嘱我给你拿套普通点的衣裳,你先吃,吃完再看看这套衣裳合不合身。”

        李伯牙开始细嚼慢咽,妇女坐在边上欲言又止。

        “哦,是我失礼了,还未请教嫂嫂贵姓。”

        妇女把衣裳搁在桌上,应了李伯牙的话,说自己叫许荷,是从外乡嫁过来的,父母都是良民,李玉律也是跟着自己从家乡迁居过来的,两人从小相识,都是穷苦人家,说是怕她一个人嫁过来受了委屈,所以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她哪能拗得过李玉律那头倔驴,还笑言别看李玉律这样,其实是个直肠子,脾气坏得很,因此在刚来到这里时就常常吃亏,而自己的丈夫偏偏就喜欢和李玉律这样的人打交道,几碗酒下肚丈夫和李玉律成了莫逆之交,丈夫参军前,将自己那块地交给了他,他也没啥经验,就捣鼓出了那片果林,每日都要前去巡视一番。

        原来是青梅竹马。

        李伯牙突然问道:“思盈呢?怎么没看见她?”

        许荷闻言,答非所问,“听思盈那孩子说,你有法子治好她的病?是真的吗?”

        李伯牙皱眉,继而摇头。

        “这”

        李伯牙打断她,说道:“思盈的病我虽然治不好,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远在万里之外的那座海岛上住着一个人,或许那个人有办法,不过篡改命格本身就是逆天之举,又有谁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忤逆天意?退一步说,曼思盈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她能撑到那个时候吗?在此之前得先想办法给她续命,李伯牙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有谁会这续命法门,这江湖上的人江湖上的事,李伯牙是真真的一问三不知啊。

        许荷愁眉不展。

        李伯牙停住话头,闷声吃菜,直到李伯牙放下碗筷,许荷问过一声后开始收拾饭桌,李伯牙想帮忙,许荷让他先去试试衣裳合不合身,李伯牙没辙,拿着衣裳进了偏房更换,换上这一身粗布长衫后李伯牙心想这应该是李玉律经常洗换的,还有一股子皂角味,衣着上下倒挺合身,不过就是宽松了一些,想着和李玉律那虎背熊腰的体格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细胳膊细腿的,估计这套衣裳也应该是他挑出来感觉最合适的了。

        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以后,李伯牙就只等着李玉律回来向他告辞。

        期间许荷几度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就是觉得有些说不出口,李伯牙又怎么没看出她的异常,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屋外这时下起了绵绵细雨,李玉律砰的一声推门进屋,活像头野兽把沉默中的两人给吓了一跳,同时还把两人觉得有些尴尬的氛围给撞开了。

        李玉律见二人脸上布满了惊异,疑惑道:“这是咋了?”

        许荷白了他一眼,道:“咋了?被你给你吓的。”

        李玉律问李伯牙,“吃好了?”

        李伯牙整理好情绪,刚想张口道谢,李玉律抢在前面说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可别矫情。”

        李伯牙爽朗一笑,李玉律劝他要不等雨停了再上路,李伯牙婉言谢绝,能让他在这里借宿一宿已经是感激不尽,还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就连马食也要劳烦李玉律费心,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说着,李伯牙从行囊里拿了一些银两当作谢礼,李玉律见状就有些愠怒,扬言自己并非贪图他的银两,李伯牙这才反应过来做法可能有些欠妥,于是连忙道歉,但如果让他就这样一走了之也是于心不忍,细细斟酌一番过后,写了一封信和拿出一块玉佩交给李玉律,告诉他若日后遇见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拿着这封信和玉佩一起到都城的九门学宫找一个叫甲殿元的人。

        一听到九门学宫这四个字,李玉律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李伯牙不容他拒绝,就说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的妹子许荷多做打算,九门学宫乃齐国首善之地,天下学子无一不为进其学宫而呕心沥血,大齐百年来,出自九门学宫高官幕僚无数,无一不是人中翘楚,名望极高,此地更被誉为齐国之砥柱。李玉律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仅仅是九门学宫这四个字就足够让他望而生畏了,哪还能进去找什么人啊,不过经此一说,李玉律基本上已经确定,李伯牙并非寻常的富贵人家,若不是官高子弟又怎么能凭借一纸书信和一块玉佩就让九门学宫里的人举手相帮?

        看出了李玉律的疑惑,李伯牙就趁机解释道:“在此人尚未进入九门学宫前,我与他有过救命的恩情,当时他将玉佩交付给我并承诺,无论是谁,只要拿着这块玉佩去找他,他定会倾尽全力相帮,这虎戏鸳鸯坠原是西域代赞公主的随身物品,共有两块,只一块并不着数,两块合在一起就价值连城,买下这整个热河县都是绰绰有余的。”

        李玉律赶忙将物品推还回去,急道:“如此珍贵的物品那我就更收受不得了。”

        “唉,男子汉大丈夫可别矫情。”

        说完,李伯牙一抱拳,朗声说道:“李大哥,后会有期。”

        李玉律拿着书信和玉佩,犹豫不决。

        不等李玉律有所动作,李伯牙大步走了出去。

        许荷赶紧推搡着李玉律,责备道:“你杵着干什么呢?人都快走没影了。”

        李玉律闻言赶紧追出,只见李伯牙已经骑在马背上渐行渐远,他赶紧扯起嗓子吼了一句,“兄弟,一路上多多保重。”

        李伯牙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

        骑着马一直走到街尾的李伯牙仍是不见曼思盈那小女孩,不禁暗骂自己愚蠢,再聪明那也只是个小孩,胡乱说出的话自己又怎么会鬼迷心窍般信了真,就算曼思盈真给许荷说了要随自己同行,那也得许荷同意啊,就许荷刚那样,会答应吗?李伯牙苦笑着,长长呼出一口气,喃喃道:“这人呐,各有各的命。”

        “那你说说呗,你是什么命?”

        李伯牙闻言扭头,见到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小女孩蹲坐在街尾的那片小土坡上,脸上满是戏谑般的笑意,李伯牙大感意外,骑在马上把头扭来扭去的,确定了小女孩的娘亲并没跟在身后,难不成这丫头瞒着许荷在这守株待兔?这丫头何止是快成精了,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小妖精啊,不过再看着打扮得干干净净的曼思盈,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莫名其妙的有一股子灵气,惹人亲近。

        “怎么样?本姑娘漂亮吧?看傻了吧?”

        “你,你怎么”

        “怎么怎么?你不是打算让我就这么跟在你后面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

        “废话,当然是等你啊。”

        李伯牙捂着额头,一脸无奈。

        小女孩走到他跟前,抬头直视着他,老气横秋的叮嘱道:“出门在外得注重排场,就像你这种一抹两眼黑什么时候被人卖了都不奇怪,被抛尸野外可不好受,人心险恶你知道不知道?就你这身行头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嘛倒是比之前要顺眼许多,还有啊,既然同行了,没名没分的不合适吧?你说呢,伯牙叔叔。”

        李伯牙从未如此头痛过,“臭丫头,我是你叔,这就是名分。”

        李伯牙话头一停,感觉自己被这丫头绕进去了,立马补充道:“等等,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带你同行了?你少给我在这混淆视听,你要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跟我走了,你娘怎么办?你不心疼你娘啦?”

        “心疼啊!怎么不心疼?我已经给她说过了啊,我还在家里留了封信呢。”

        “你娘要是答应,你干嘛留信啊?别胡闹,快回去。”

        曼思盈板着脸,跑在前面把路拦住,赌气道:“你要是不带上我,你休想离开。”

        李伯牙笑了,“你让开。”

        “哼,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李伯牙正儿八经的指了指她,再指着自己的鼻子,纠正道:“你就是一黄毛丫头,不是什么大丈夫,我!我才是大丈夫。”

        小女孩快急哭了。

        就在这时,李玉律手里攥着封信从远处小跑过来,恰好看见小女孩拦在李伯牙跟前泪眼婆娑,让人好不心疼,李伯牙赶紧下马,说这丫头今天是不打算让自己走了,李玉律把曼思盈拉到一旁,李伯牙再一声告辞就要翻身上马,曼思盈彻底被急哭了,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边哭边道:“我此生早已命定,三生无缘,我不忍心见娘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若有际遇又何故而至此,我还有很多事没做很多人没看,我不愿搁浅在此,只一世即可,一世即可。”

        李伯牙停了下来,久久无言。

        曼思盈见有转机,挣脱李玉律跑到马前紧紧抓着李伯牙的裤脚,死活不撒手。

        “这孩子。”李玉律急得跳脚。

        李伯牙试着说道:“或许我有法子治好思盈昏阙的毛病,不知李大哥信不信得过我,若再不及时医治,长此以往下去恐怕。”

        李玉律把曼思盈留在家里的那封信递了过去,并拉着曼思盈说道:“你这丫头,你娘也没说不让你去啊,你至少得当面和她告个别吧,你瞧瞧你这信写得,你娘能放心得下来吗?你爹曼普义自八年前参军一去不归,现在你要是就这么走了,你还让不让你娘活了?这些年若不是有你,你娘那身子骨早就经不起折腾了。”

        曼思盈问言心生愧疚,不说话了。

        李伯牙接过信一看,信上就两字:勿念。

        哎!孩子啊。

        说着,比李玉律这大老爷们的步子要小上许多的许荷这时候也终于赶到了,曼思盈哇的一声又哭着跑进了许荷的怀里,许荷似乎在过来前有精心打扮过,头上插了支李伯牙之前没看见的发簪还换了崭新的长衫和布鞋,比之前显得年轻许多也好看许多,她一边安抚着小女孩,一边叮嘱她出了家门要听李伯牙的话,别淘气也不能胡乱发脾气,要常写信。

        “娘知道你生来就很聪明,不过你还小,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事,不能再像以前凡事依着性子胡来,如果到了锦州碰见你爹,告诉他我过得很好,包裹里装了两件换洗的衣裳还有你最爱吃的肉馅饼,记住,一定要听你伯牙叔叔的话,你伯牙叔叔是个大贵人,懂得多,知道得也多,玩够了就写封信回来,你娘和你舅去接你,还有”

        许荷把说过的话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其中让李伯牙觉得汗颜的是,自己知道的还没这黄毛丫头多呢。

        一番叮嘱后,李玉律把曼思盈抱上马,只说了一句,“丫头,要好好的。”

        李伯牙翻身上马把曼思盈护在胸前。

        李玉律注视着李伯牙,说道:“思盈这丫头,就拜托你了。”

        “李大哥放心。”

        说完,两人骑马离去,只留下两个久久站在街尾不舍离去的身影。

        李伯牙在马背上高呼道:“我等即可宽心。”

        有马嘶鸣。

        曼思盈抽泣道:“你吼什么吼!”

        李伯牙说了,“为人为己,我每逢出行,必会说上那么一句。”

        我等即可宽心,以慰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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