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通天杀阵

叶楠风捂着伤口，看着身前杀疯了的肖令，颤声道：“这傻小子……在找死吗？”

        肖令的后背中了两支箭，他咬牙吞下涌上来的血，耿直道：“既然师父找死，那徒儿就陪着你一起死。”说话间肩膀又中了一箭，叶楠风看到他的身体震了一下，是铁箭的力量过于强烈，眼前这个傻子快撑不下去了……他眼神一暗，低声道：“我对不起王爷。”

        混战中，肖令闻言还莫名其妙地看了叶楠风一眼，但是他受制于人并没机会说话，他急迫地想冲破箭阵，就在这时，耳边诡异变幻的琵琶曲中忽然闯入一声轻快嘹亮的琴声！

        琴声畅快，追着诡谲多变的琵琶声，两相纠缠，引、破、灭！“铮”的一声！琵琶声戛然而止！只余一段寥寥无几的琴声在血腥漫天的空中盘旋。

        肖令立刻直起身，箭阵已破，弓箭手还未反应过来，铸剑山庄弟子和王府护卫身上都有重伤，但不容错过如此良机，肖令带头持剑杀了过去，很快反被动为主动，冲进了散作一团的黑衣人中。

        趁着空挡叶楠风抬手拔出了肩头的箭，鲜血直流，并未转头，对侧后方不知何时来的男子说：“多谢展公子出手相救，还请再帮老夫一个忙。”展霁犹豫片刻，才走来快速点了叶楠风身上几处大穴，沉着脸对他说：“我不是救你，只是肖令实在无辜。”说完，他伸手拔掉叶楠风背后的一支铁箭，鲜血迸出，叶楠风痛呼一声昏死过去。

        此时黑衣杀手死的死跑的跑，肖令等人将其解决完后，跑过来看清是展霁后眼眸一动，愣了一会儿才低头道：“师父他怎样了？”展霁抬眸看了他一眼，说：“失血过多，修养一阵就好。”

        肖令想了想，不解：“那些人还回来吗？”他神情紧张地看着展霁，仿佛这位年纪明明比自己还小的男子是自己的老大。展霁摇了摇头，沉吟道：“他们既然伪装成江湖杀手，走的暗道，就不会摆上明面，七王爷好歹是宗亲，皇上的亲叔叔，等天一亮，去朝中递个折子，皇上会派御林军和……坤司衙的人来保护七王府的。”

        杀气已散，月光洒满前路，肖令送叶楠风进府后不愿在王府呆着，更不想去面对那个人。于是溜出来一路默默跟着展霁，看他背着一把琴，不解道：“展公子，你明明怀疑我师父参与了那场阴谋，为何今日还救他？”

        更深露重，两人都觉得冷飕飕的，展霁没有回答，走在前面勾起一个苦笑。路过前方那间阁楼时，肖令发现展霁停下脚步，目光望着门槛内一个女人，肖令想了想，记起来她时丞相府的伊霜小姐。

        “师兄，”伊霜走过来，目光在肖令身上转了一眼，低声道：“我想和你谈谈。”她的脸庞似雪，神情脆弱，展霁的心像被一只手握住了——很软。他咳嗽一声，柔声道：“太冷了，咱们去云香楼吧。”

        三人走进云香楼时，展霁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可现在人已经走进来了，再想出去就有点没面子，他如今恐怕只有在伊霜面前才会想起“面子”这二字。肖令这时不傻了，顿时明白他看过来的眼神，点头道：“我有，你放心吧。”展霁便安心跟着小二朝临窗那张桌子走去，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暗道有人付钱的日子还是不错。

        世上两大美景，雾里看花，灯下赏美人，肖令喝了一杯酒，不敢再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伊霜。伊霜一双美目流连在展霁搁在旁边的七弦琴上，轻声说：“师兄，你觉得我的“绿腰”奏得如何？一直想请教你，五年来我改良了不少，可今日却觉得都是白费功夫。”

        展霁摇了摇头，说：“并没有白费，之前乐谱中许多不足都被你改得很好，只是场合不对，你用错了。”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杯中酒，笑道：“绿腰、绿腰……其实你该用六爻的。”伊霜没说话，眼神直直地看着他，展霁再抬眼时，目光中多有心疼，轻声道：“论音律，你才是天下第一。”

        “三位客官，你们要的小菜来了。”

        肖令完全听不懂他二人在说什么，这时急忙接过店小二手中的菜盘，嘴上说：“你们先说着，我实在饿了。”说完就拿出两支筷子吃起来，还没吃两口，耳朵一动，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展霁自然也听见了，两人转头看向楼梯口，一高一矮两个女子此时正走上来，矮点那个俏生生地冲他们笑，另一个抱着双臂不太想搭理他们，径自忽略他们这桌，朝前方一张桌子坐下，慢悠悠的声音传来：“师妹，我可是身无分文，云香楼么，你多少斤两心里得有数。”

        肖令还包着一嘴菜，此时古怪道：“这妖女怎得了？装作不认识我们。”他自然去看展霁，展霁捏了捏杯子，并不想说话，但是伊霜收回眼后，问：“师兄，你认识那两位姑娘吗？”

        展霁无奈，只好淡淡道：“唔，是前些天认识的，两位江湖朋友。”

        “菱姐，他还当你是朋友呢！”隔壁桌传来笑声，楚山山撑着尖尖的下巴，冲对面喝酒的楚菱笑道。楚菱眨眼间就喝了三杯酒，闻言亦是凉飕飕地笑，说：“嗳，是我荣幸啰，看来得去放鞭炮。”

        “啊？这么隆重？”楚山山奇道，拎着一支筷子敲击酒杯，楚菱点头，故意大声道：“对呀，这种面冷心冷的人还将我们看做朋友，可不得好好庆祝么？”

        肖令手中的筷子掉在地上，他疑惑地看着身旁面色沉沉的人，小声说：“看样子，你把人得罪了。”展霁没吭声，抬手给伊霜捡了一点小菜，说：“吃点菜，等会就送你回去。”

        伊霜奇怪地将几人看了看，最后作罢不再问什么。不过半晌后，隔壁桌又有了动静，只见楚山山拽着楚菱的袖子，急道：“菱姐！少管闲事！”楚菱把自己袖子扯回来，转眼间走了过来，手上还拿着一只酒壶，眼神醉醺醺的看了一眼肖令，肖令便识相地起来让座，楚菱一屁股坐在展霁身旁，却笑盈盈看着对面的伊霜，忍不住赞叹道：“伊霜小姐真是花容月貌，怪不得……”

        伊霜微微一笑，低头道：“这位姐姐谬赞了。”

        楚菱瞟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人，忽然隔着桌子俯身上前，笑嘻嘻地凑到伊霜耳边，轻声说：“在下可不谬言，你俩郎情妾意，干柴烈火，何不早点把事办了……”

        “楚姑娘！”展霁立刻叫住她，楚菱被这愤怒的声音吓住了，回头看见他黑如点漆的眼眸中带着明显怒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伊霜惨白着一张脸，像一朵傲雪凌霜的梅花似的，飘然离去。

        “师妹！”展霁立刻起身去追，走到楼梯口时猛的站住脚，头也不回地沉声说：“我师妹自小长在青云岭，不曾沾染江湖上的恶气，与你这种女人云泥之别，请不要再对她说刚才的话。”说完便走了，连七弦琴都忘了拿。肖令左看右看，坐在楚菱对面摇头不解：“你对伊霜小姐说的话什么意思？”

        “哪里来这么傻的愣子！”楚山山走过来，用手梳着自己肩上的一缕长发，笑眯眯看着肖令：“肖大侠，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连男女之情都不明白？”肖令恍然大悟，看着还在发呆的楚菱说：“你又怎么了？”

        楚山山见此，坐在楚菱身边，可怜兮兮道：“我菱姐被展公子的话打击了，看样子十天半月也好不了。”闻言，楚菱回过神，干笑两声，饮了一口酒，过一会儿后忽然看着楚山山正经地问：“山山，我这种是什么样的女人？”

        “额……”楚山山心道果然受打击了，于是想了想，捏着自己身前的头发，思量道：“菱姐么，在一般人眼中潇洒恣意，来去如风，在稍微熟一点的人眼中散漫怪异，在我眼中呢，却是一个心肠很软的女人。”

        “哈？”楚菱心里一热，挑眉看着楚山山，笑道：“听起来不是好话。”楚山山摇头道：“是好话！”她笑眯眯看着对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肖令，撅嘴道：“肖大侠，你懂点事，菱姐正伤心呢，也说两句好话来听听？”

        楚菱哑然失笑：“我才没伤心。”

        楚山山不理会，仍旧瞪着肖令，肖令想了想，犹豫道：“我只是觉得，展公子说气话而已，你俩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他应是真的将你看做知己好友。”

        “知己好友？”楚山山闻言古怪地念这四字，独自一人琢磨。楚菱却笑着拍了拍肖令的肩膀，说：“不错，肖愣子说的话更好听些。”“哪有？”楚山山回过神，赌气反驳，三人玩笑几句，又喝一晚上酒，东倒西歪睡在云香楼。

        晨光熹微，肖令躺在一根板凳上睡得正熟，有人正要翻窗跳下，楚山山眯眼去看，楚菱只好回头冲她笑道：“有点事我要去做，还早呢，你再睡会儿？”

        楚山山神色清明，盯着她忽然幽幽道：“菱姐，世上最难改变的就是人的感情，你何苦做好人，难道他还跟你一样傻么。”“嗳，我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楚菱坐在窗边，迎着一点微光，整个人纤细轻灵，她淡淡笑道：“红尘中一痴人罢了，山山，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她回头瞪了楚山山一眼，便跳了下去。

        “你才没心没肺哩！”楚山山撅嘴，倒头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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