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共情
月老怜爱的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眼眶也跟着湿润了，却再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这个时候说什么话都是多余，虽然他也很想说点什么，但他能做的也只有沉默了。
过了良久，知缘终于控制住情绪，慢慢恢复了平静。他用手狠狠擦掉脸上的眼泪，露出红肿的双眼看向月老问：“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回阿缘？”
月老顿了顿，才忍着泛红的眼眶说道，“明日，我会让你的元神进入灵苏的神识中，唤醒女娲石中阿缘的另一半元神。”
知缘木然的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若是自己最后是消失在灵苏的神识中，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安慰了吧，至少自己可以永远留在他的身体中了不是吗？
若命中注定他必须要死，那这也许就是他最好的归宿了吧。
第二日一早，月老给灵苏施了昏睡诀，让他沉睡，然后让知缘进了青灵殿。
知缘走到床边，看到挂在灵苏床头的那只草蝴蝶，没想到他竟然还留着。想起之前两人下凡的时候，就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再看向榻上紧闭双眼的灵苏，心中又是一阵酸涩，强忍着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不让其掉落下来。
月老拿出一颗丹药递给他：“原本我是想待阿缘的元神稳固些再将他唤醒的，可如今灵苏的封印提前破了，就只能用护神丹护住你们的元神让它们可以顺利融合。”
知缘看着那颗丹药，终于明白了月老这三日的去处，也明白了他为何会如此疲惫。如此珍贵难得的丹药，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练成，即便是有太上老君帮忙，想必没有个几万年的神力怕是也难完成，如此也就能看出听说有多么看重这件事。
知缘接过丹药吞下，他看着灵苏，伸手拉住了他的一右手，微凉的触感让他心中升起无限的留恋，良久，他才放开手，在他的身边躺了下来。
知缘躺在榻上，偏头看着灵苏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他多希望时间就此定格，然后就可以将这张俊美的脸深深印刻脑海，从此永生不忘。
月老愧疚的摸了摸她的头，看他满脸哀伤的样子终是不忍的说：“灵苏体内的情契封印了七百年从未松动过，其实你并没有输给阿缘”
知缘转头看向他月老，本以为这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心里好受些的安稳话。但月老眼神深邃，弯下腰低声在他耳边又继续说道：“其实你也应该知道，他是对你动了真情的。”
知缘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又消失了。因为他又想起了灵苏恢复记忆的时候向他伸出手的神情。
在灵苏的心里，他只不过是阿缘的替代品而已，又怎么可能真的对他动情。
月老像是看出知缘内心的想法，隧又提醒道：“立下情契者一生不得背叛契主，否则就会受万箭穿心之苦，心竭衰痛而死。灵苏的情契之所以没有发作是因为他的记忆和情契都被封印了，也就是说他封印破除之前他根本就不记得阿缘，而他的封印为何会突然破了，这个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知缘怔怔的看着月老，心中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当时灵苏并不是因为恢复记忆才那般厌恶的打伤自己，而是因为他不能接受自己竟然会对阿缘以外的人动心。
原来灵苏真的是喜欢过自己的，他满含眼泪的笑看着月老，不管此话是否是真，但他的内心终于释怀：“谢谢师父，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转过头再次看向灵苏，脸上露出了轻柔的微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灵苏，谢谢你真的喜欢过，让我可以没有遗憾的离开。
看知缘已经闭上了眼睛，月老满心愧疚的叹了一口气，也许这是他最后能为这个小徒弟所做的事情了。接着他双手并拢，开始施法将他体内元神引了出来，然后送入了灵苏的神识之中。
知缘微微皱眉，感觉身子一轻，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待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青灵殿，正处在一片清蓝如洗的水面上，除了不远处生长着一棵繁茂的粉色大树，周围皆是一片空旷的洁白。
知缘觉得那树有些眼熟，他抬脚朝那棵树走了过去，脚下的水波也随着他的动作荡出一圈圈轻柔的涟漪。走近后知缘才看清，原来粉色的是树上开满的花，而且每片花瓣上都散发着淡淡的光点。
“姻缘树。”知缘吃惊的低呼一声。
难怪他觉得眼熟，这棵树竟然和月老宫的姻缘树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悬挂在上的姻缘牌上写的名字也都是他所熟悉的，不同的是这棵树比月老宫的那棵花开的更加茂盛，多的几乎都快看不到树的枝丫了，除了姻缘牌之外，上面还多了一颗像水晶一样的圆球。
知缘好奇的伸手碰了一下那颗水晶球，球身立刻闪烁出一层浅淡的白光，然后脱离树梢落在了他的手上。
知缘一阵惊奇，还不待他反应，一道刺眼的光从球内爆炸开来，一瞬间他的眼前就只剩一片白芒。
知缘赶紧揉了揉眼睛，脚下却又传来震动，还不等他眼睛恢复，失重感瞬间袭来，嗖的一下，他感觉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就开始往下掉。
知缘什么都看不见，这种往下坠的感觉持续了一会，他的脚才感觉终于踩在了实地上。
眼睛在这时也总算恢复，他慢慢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此时正站在一片枫树林中，除了一些低矮的草木之外，周围入目皆是火红。
“红月林。”知缘后知后觉的发现这竟然是月老宫外的红月林，“我不是在灵苏的神识里吗，怎么会在这？”
知缘纳闷的准备再往前走走，结果刚一抬脚就觉得背上一重，他一扭头才发现自己背上还背着一个大布袋，手往上一托里面就传来木块撞在一起的哗啦声。
……
这熟悉的手感，除了姻缘牌恐怕也没别的了。
知缘很是郁闷，怎么进了灵苏的神识里还是逃不脱做苦力的命，不过还没等他郁闷完，更糟心的事情就发生了，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听使唤了，正在自己往前走。
亲娘，大白天的不会撞鬼了吧！
知缘心里发悚，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体又突然自己停住了，然后他的头就不受控制的自己抬了起来，看向了右边不远处的草丛。那里好像有动静，不过还不待看清，一团白滚滚的毛球就嗖的一下从草里飞了出来，方向正是他的面门。
“哎呦……”知缘直接被砸的仰面摔在了地上，姻缘牌被压在身后，硌的背生疼，但也没有鼻子疼的厉害，他感觉自己可能毁容了。
知缘顺着身体的动作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捂着鼻子坐了起来，直到鼻子上的酸疼劲好了一点，这才看向刚刚砸在脸上的毛球，此时正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
“咦？”知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和难掩的兴奋，“小白狗。”
……
知缘牙疼的听着从自己嘴里说这句愚蠢的话，心里只想让他闭嘴。
大哥，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这是狗的，这明明就是……
知缘心里倏然一怔，震惊地再次看向怀里的小毛团，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其实他怀里的根本不是什么小白狗，而是一只有着九条尾巴的白色小狐狸。
看着小狐狸那如雪的毛色，还有那九条低垂的尾巴，突然知缘想起了灵苏当时在姻缘殿给他展示尾巴的情景。
他不敢置信的猜想，难道这只小狐狸就是灵苏！
“小家伙，你怎么受伤了？”他的手再次不受控制的举着小毛团子，语气满是心疼。
看着自己的手一下下摸着小狐狸的头，知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心道如果这只小狐狸就是灵苏的话，那这具不受自己控制的身体呢？从声音和衣着，再加上会在月老宫外背着姻缘牌，还和自己与灵苏有牵扯的人，不用再多想，除了阿缘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即使如此，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可以解释知缘现在的情况了，那就是共情。
知缘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那是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身体，他现在依然还在灵苏的神识里，而现在的所作所为全都是阿缘与灵苏早已经历过的，他如今只不过是又将他们的经历又重现了一遍而已。
出神之际，阿缘已经怀里的小狐狸托了起来，原本欢愉的眼神在看到它腹部和前爪上的血时瞬间消失了。
“你受伤了。”阿缘语气里满是担忧。
小狐狸紧闭着双眼，头趴在他的手上，有气无力的哼哼了一声。
阿缘见状赶紧先给他渡了一些仙气，然后起身，顾不上身上还疼着，左手将小狐狸托在怀里，右手吃力的背着姻缘牌往月老宫的方向疾步而去。
“师父，师父，快来帮忙。”刚到月老宫的大门，阿缘就急匆匆的喊了起来。
听到声音的月老晃晃悠悠的从殿内走了出来，直到看到他怀里的小白狐，这才眼睛一亮，搓着手一脸喜色：“呦，还给为师带了野味回来。”
……
知缘总算是知道为什么灵苏一直和月老不对付了，第一次见面就想拿人家开荤，换了谁估计也喜欢不起来吧。
阿缘没好气的瞪了月老一眼，将手中的袋子直接丢了过去：“你怎么就想着吃。”
月老被袋子的重量压的身体往下一沉，不满的撇了撇嘴：“不能吃你把它带回来干嘛？”
阿缘轻轻将小狐狸腹部和爪子的伤露出来给他看：“它受伤了。”说罢不再理会月老，就抱着它往自己的红鸾殿去了。
月老嘟嘟囔囔的把姻缘牌拿到姻缘殿，然后颠颠的跑去红鸾殿凑热闹。
小狐狸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阿缘清理干净，此时正在给它擦药膏。
月老吊儿郎当的坐在对面，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小白狐，然后很是欣赏的点了点头：“还别说，毛色倒挺纯的。”
听月老这样一说，阿缘有些小兴奋的附和：“是吧？我也是第一次见长的这么好看的小狗呢。”
“小狗……咳咳……”月老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可置信的看向阿缘，激动的声音都提高了一倍，“你说它是小狗？”
阿缘一脸无辜的点点头，他说错什么了吗，为何师父这么大反应。
月老一脸无语的将趴在桌上的小狐狸提溜了起来扭了一圈，然后指着它屁股上的九条尾巴瞪向阿缘：“你见过九条尾巴的小狗？”
额……
阿缘有点心虚，好像，还真没见过。
九条尾巴的“小白狗”被月老这一提顿时吓了一跳，吱哇乱叫的小腿乱蹬起来。
阿缘见状赶紧从月老手中将它抢了过来，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包扎好的伤口没事，这才松了口气。
他一边安抚的给小家伙顺毛，一遍疑惑的问月老：“你说它不是小狗，那它是什么？”
徒弟这么傻还能要吗？
月老已经快被小徒弟蠢哭了，恨铁不成的用手指在空中点了他两下：“平时让你多看书多看书，就是不听，真是笨死了。去把群妖录拿来自己找。”
“哦。”阿缘自知理亏，非常乖巧的跑去拿书了，独留下一脸怨气的小毛团子和毫无歉意还没个正型的月老大眼瞪小眼。
半柱香后，阿缘都快把整本群妖录翻完了才总算是找到了与小家伙相似的妖。
1青丘之国，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乃青丘狐族之首。
阿缘看着书册上九尾狐的画像，又看看趴在桌上被自己用纱布裹成圆球的小家伙，惊讶的发出一声质疑：“师父，你确定小白真的是九尾狐？”
月老懒洋洋的挑了挑眉：“不然呢，你还在里面找到了其他长的像狐又有九条尾巴的妖吗？”
阿缘默默的摇了摇头，九条尾巴的倒真的没有了，不过倒是看到了有九个头的，不过看画像的确不像是和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有关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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