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绿帽男
秦泽过去，手向上一推，十分轻松地把雷赤的下巴复回原位。
“他刚在街上一直辱骂我，诸位乡亲看得清楚，小施惩罚罢了。我们继续来说，雷关，你说雷赤讲真话才得罪与我是也不是？”
“小人不敢。”雷关已经把一个被迫害的无辜百姓的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有何不敢，咱们泾阳县的百姓都看着，我们摊开了说道说道这事。雷赤言秦氏秦禾与柳芳在她与你有婚嫁之实时有私，可有证据？”
“小人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平民，哪懂得留什么证据。”
“老实本分？那我们先来说说这个老实本分是真是假。”
秦泽一笑，拿出了一叠素帛，交给秦砾。
秦砾查阅一遍，眉头逐渐皱起。
衙门外面围观的众人伸长脖子，很想看看那张素帛上写着什么，然而离得太远，什么都看不到。正在他们遗憾的时候，有衙内出来，把那张素帛展开高悬起来。
这也太方便了，众人大喜，挤着去看里面写的什么。然而有些人看着看看，脸开始变绿，最后竟是大骂起来：“放屁！巧娘怎么可能和这厮有私！秦家人是县老爷就能空口白牙诬陷我妻吗！”他们前些日子在街上撞到秦泽那次，逃跑后一直担心对方报复，但数日没有动静，还以为对方不再计较此事，毕竟当时主谋又是不是他们。如今遇到这事，只觉得对方不肯放过他们。委屈的表情那叫一个真情实感。
紧跟着几人也大骂起来，显然那张素帛里的绿帽也有他们的一顶。
秦泽好笑地看着他们，如果没认错的话，这几人全是雷关好友吧。雷关这人还是很“讲义气”的，好事先挑兄弟下手。
其他看热闹的人本就不知道这些绿帽子是真是假，又被这几人一嚷嚷，也觉得是秦泽为了给雷关泼脏水而故意胡诌来的，眼看着就要跟着几个绿帽男闹起来。
“大人，泽所言句句属实，可宣人证，验明真伪。”
于是这些素帛里的少奶奶们被带到衙门，竟是挤成了一堂。她们嘤嘤哭泣，一副委屈得恨不得自杀以证清白的样子。
秦泽可不会同情这些风流的少奶奶们，他这些证据早就在收集了。从洛水集回来后，他就安排虎子去找些城里的乞丐跟踪雷关，把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都记录下来，一些明显的事情发生时最好留意下附近的人证。
此时堂上不仅一堆被告，还有自愿做人证的百姓。他们无不是平时被这些大户们欺负的无辜百姓，听闻这事，也是自愿来作证的。
“小人黑石，在泾干街卖些木柴。常在潘家后门遇到雷关，见他与潘家的女子私会。”
“那女子，你可认得？堂下这些人里，可有她？”
黑石朝一边的妇人们看去。其中一人侧着脸，拿个帕子半遮半掩着一张脸，不过还是让他十分眼熟，因为她经常穿粉色的衣服。他伸头想看个清楚，那妇人也跟着转动身体，就是不让他看。
秦砾看到这一幕，拍下惊堂木：“露出脸来！”
妇人们吓得又开始哭泣。她们家的丈夫都不愿意了，梗着脖子说这不符合礼法，哪有让妇人们露出脸给外男看来看去的。
“肃静！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胡言乱语！若再敢拒不配合，治你们扰乱公堂之罪，处以杖刑！”秦砾旁边的白胡子师爷不耐烦地瞪着他们。
家里的男人都被吓得和鹌鹑似的，妇人们也不敢不听话，纷纷抬起脸来，不再故意遮挡。
这下黑石可以百分百确定，就是那个粉衣服。
粉衣服确实是潘家媳妇，是潘贵新娶的妾室。
这黑石就是个砍柴的，能一眼指出潘家媳妇，与他之前说的供词可以说是完全吻合。这下潘贵简直如被雷击，这雷不仅震耳欲鸣还带着绿色的光芒。
接下来，一个又一个男人被绿光击穿，石化在大堂之上，几欲晕厥。
人证们一脸出了口恶气的模样看着他们，反正泾阳县也待不下去，不如告翻这些烂货，他们贱命一条，大不了一死。
黑石被那潘家坑着去砍柴，结果收了货不给钱。他很想来衙门状告，听说新任县令十分清明，可他大字不识，找人写状纸又没钱，只能忍受着。结果那潘家人看他受了欺负也闷头狗一样，更加变本加厉，直接当街夺走他辛苦砍了数日的新柴。
老娘病重在床，就等着他卖柴的钱看病，如今柴被夺走，让他急得几欲杀人。
正是这个时候，一个义士突然出现，给他些银钱，才终于让他老娘得到救治。当时那义士问他：“若有一日，这潘家人被告，你可愿意作证？”
求之不得。
黑石此时跪在堂下，等雷家那些风流官司说完，才终于开口。他仔仔细细地把潘贵对自己的欺压都告与县令大人，请他为自己伸冤。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的人证也纷纷开始倒出苦水。
这些绿帽男们刚刚还在吃人般看着雷关与自己的爱妻/妾，现在直接吓得仓皇无措。只是家里的女眷与外男通j，除了丢人之外本身他自己并没什么罪处。可这些平民百姓的状告就不一样了，一字一句都在给他定刑。若是之前的县令，他们定有办法脱罪，可这秦县令是有名的铁面无私，哪可能放过他们。
衙门外本来都是些闲散富人，就他们比较闲，有时间吃瓜。穷苦百姓们只是看着这边人多，把摊子移过来希望能多卖点东西，结果听着听着仿佛听到了他们自己身上发生的故事！那些被打，被抢的经历不就是在说他们自己吗！
这些穷苦的人每日都在为生计奔波，被富人欺负两下基本都是忍忍过去，如今那些苦楚终于被人在衙门里说出来，他们再也忍不住，冲到衙门口声泪俱下地为他们的代表助威呐喊。
秦砾万万没想到，泾阳县的百姓们工作环境居然这么差！他小士族出身，家里不怎么富裕却也从没短过花用，哪里知道这些平民居然连告状的钱都花费不起的。他十分愧疚，决定以后一定降低状告费用，让老百姓们能更容易迈进衙门那道门槛。
而如今，最重要的就是给这些欺压百姓的恶人施以惩罚！
一时间衙门里板子打得啪啪作响，衙门外的百姓“大人英明”呼喊一片。
在晋朝时治理这些富人并不容易，一旦他们与士族沾亲带故，根本无法治罪，别说一个县令，就是皇帝都没办法。像是王谢那种大士族，是连正眼都不会给司马家的。
不过泾阳县是个小地方，这些富户基本不是暴发户就是祖上可能出过官的一些人，过得比一般百姓好些，但是本质和平民一个等级。
因此秦砾本次打板子行动，进行的十分顺利。
这些富户挨完板子，缴纳了赔偿金，戴着绿帽狼狈地被抬出去。
秦泽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冰冰凉凉。那些被抬出去的富户本来还痛得吱哇乱叫，经过他身旁时硬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丢尽颜面，在现在这个社会，对富人来说已经算是挺重的惩罚。不管他们多么欺压百姓，只要不出人命又肯交赎金，顶多也就打个板子。
饶是秦砾仁政爱民，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不过这些穷苦的百姓能得到一个为他们伸冤的机会，已经非常满足。就是那么一点小小的惩罚，也给了他们莫大的尊严与勇气。
“大人，刚才那雷关说自己老实人，我以为此事不成立。”
众人看着重新回到大堂中间的秦泽，这才想起秦泽那官司还没打完呢。他们去找那被告的雷氏父子，发现他们正缩在一角企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然而经过刚才那些事，这俩人的本质已经被众人看清，没人再觉得他们可怜。有些坚强的绿帽男还堵在外面，等着一会儿打他们一顿再走。
秦泽从容地说：“雷关说柳氏与秦氏有私，又拿不出证据，那只能由我来证明此时完全是子虚乌有，全是他一派胡言！柳氏与他有和离的文书，按照他当初说的，柳氏婚内与他人有私，既然如此，他为何要签这和离文书？直接休书一封，或者报官告柳氏与秦氏私通之事不更为合乎情理？”
“我、我当时是怕秦家报复！”雷关一闭眼，咬牙说道。
“哦，看来你认定当时秦氏与柳氏有私，既如此，请大人宣雷氏家奴十秀。”
十秀是雷关身边的贴身老仆，对他的事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雷关听到十秀的名字还有点迷茫，直到看到对方才知道，原来这老奴还有名字的。
十秀头发已经花白，她双眼浑浊地看着一旁的柳芳，像是穿过时光在雷家大门第一次看到对方一样。她缓缓低下头去，转身跪拜，与秦砾禀明身份。
柳芳对这个老奴心情十分复杂，她很意外在这里能见到对方。在她刚入雷家的那些日子，这老奴还是很照顾她的，两人感情很是亲厚了一段时间。但后来……十秀的女儿与雷关厮混的时候被她看到，她早就知道雷关的德性，并没有责怪十秀女儿的意思，哀默早已大于心死，她根本不想再管这些事。
后来十秀女儿怀孕，十秀找到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居然是想让她帮她女儿脱离奴籍抬入妾室。柳芳自己在雷家生活的都水深火热，早就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出去，怎么可能还去说这种事，于是她拒绝了对方。没想到对方居然怀恨在心，开始帮着雷家的主母折腾她。
十秀整日在后院，是知道她根本与秦禾没有过私下接触的，两人清清白白，但是对方还是帮着雷关说话，还把那些莫须有的脏水往她身上泼。雷家人视她如牲畜，动则打骂。回想那段时间，真是生不如死。
这次不知道这老奴为什么又出现，宝儿为何要宣她做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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