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许久不见
贤德山庄后院，逐鹿场观战围圈之外，一人少处。
乔书笑道：“许久不见，穆公子，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穆寐没笑，只淡淡道：“确实没想到。”
五年不见，穆寐褪去了少年气，乔书也已不是当年少女模样，但笑声总还是爽朗如昨。
不知瞬息间想了些什么，穆寐语气转善道：“你长美了。”穆寐自觉也不算昧良心，不过实话实说而已。
“多谢夸奖。成亲之后倒多蒙人如此夸赞。大概是嫁得良人之故吧。承你吉言，遇见了懂得欣赏我内在的人。”乔书笑道。
穆寐也笑了一下，邪魅中带着真诚，却不似少年张狂，而是另一种难言之意。
“我对阿未一直是好友的欣赏，但少女时虽然相见短暂，我却的确曾经对穆公子有过动心，不过觉得还是轮不到我。一厢热情，一厢退出。”乔书释然得像是在讲别人的往事。
“那乔姑娘果然明智，我这个人没什么好，真不值得托付。”穆寐道。
“怎么不好，长得好，武功也好极了。”乔书又道，“穆公子，其实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姐——”乔书被人突然打断。
“姐，师父找你。”乔画向乔书道。
乔书看了一眼弟弟，又看了一眼穆寐，道：“那，我先走了，有缘再叙，希望缘分早点到来。”乔书说着往人群向去。
“许久不见，穆兄。”走了乔书，乔画道。
“我们很熟么，熟到要叙旧了么？”穆寐问。
不叫乔画叙旧，堵死了人家的口，穆寐自己却说了起来：“几年不见，怎么，甚是想我么？听说今日像望夫石一样看我云哲了。可惜了，是我不识抬举来得太晚，也怪我不能未卜先知，我要早知道就该早来的，好叫乔大侠在人前将我打得落花流水。”
“穆兄误会我了。”乔画说着并不解释而是闭了口，脸上也退去了之前听穆寐阴阳怪气时升起的一息攻伐气，又恢复为楚楚可怜之态。
穆寐“哼”了一声。
一人由远而近已经到了二人跟前。
来人开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问我。”穆寐向乔画好笑道。
“来此是师父之前交代之事。”乔画还要解释，晏未已面色示意不必。
晏未不再问，乔画却问道：“阿未你怎么来了？这几年，你不是不问江湖事和世间事的么。”他问此话时，面上动容得睫毛都跟着颤，人也像是站立不住一样。
“来此也是师父之前交代之事。师命难为，我便来了。”晏未坦荡道。
“噗！”有人不合时宜地噗嗤一笑，笑非好笑。
“哦。”乔画咬唇应道，显得更加可怜楚楚。
“那——”乔画正要再开口，晏未道：“你不回去么？我看尊师方才之态像是很快就要下场之意。”
“啊，”乔画为着难着道，“那阿未我们一会再说。”
“一会我有事，家师来了。”晏未道。
“那我去拜见师父，这么久了一直没给他老人家请个安。”乔画道。
“家师康健得很应是不必请安，而且他应当很忙。”晏未回绝道。
“那，我们回家再说，我等着你和师父忙完，一块回家。”乔画说完也不等晏未作答赶快回去。
只剩下两个人。
“许久不见。”晏未道。
“我们很熟么，熟到要叙旧了？”穆寐问。
“这几年过得好么？”晏未问。
“不养花，不种树，一直在精研武功，就是不想受制于人时无能为力。但你问我过得好不好，我不知道这要怎么算。”
“恭喜你武功大长进。”
“一日没有赢你，便不配谈长进。”
“你不必自我质疑菲薄，这几年，我其实养花种树之余也一直没有放下练武，刚好师父给了几本难得的武功秘籍。”
“所以，你是来跟我炫耀的了？”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如何。顺便，我还有些事想问问你。”晏未又补充道，“想当面问问你。”
“我没有当面想回答你的。”穆寐说着要走。
晏未伸手去拉，穆寐闪躲，晏未硬要拉，二人又打在一处。
此前在贤德山庄门口，是穆寐见了人拔剑就刺，晏未空手挡不住说了几句又不见被听，只得拔剑相向。
这一回，穆寐没拔剑，晏未自也没拔。
二人近身打在一处。
原本他们所在也并不是多隐/蔽处，不过是较着人群外围稍远些罢了，而且这二人本就一直吸引眼光。
这一打起来，好多人开始还是扭脖子向后看，后也不知是谁先开始，有人往后走，许多人跟着很快将二人围了圈在里面看。
不拿兵刃怎么了，真正武学大成者从不限于器，而且无器更是别有看头。
虽说那边正式比武下场的人越发厉害了，大家看着受教是受教，但还是那个感受，不如看这二人“宛若游龙，翩若惊鸿”地打架养眼。
似是因为看过了脸，又似是少了剑气杀伐，大家看这二位白衣美公子打斗更生出“流风回雪，韵味无限”之意。
不少人一面乐得观战一面也是心中越发不解：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能叫两个人没隔多大功夫打了两架，次次还都打得难解难分。
有些年轻些活络些的已经开始脑补小话本了：这二人都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神仙模样，该不会是为了情吧！以那一个孩子同叫二人都作爹来看，这二人不会是同一女子的两任夫君吧，可是，得什么样的女人值得叫这样两个男子如此争夺呢？
“爹！好不容易见一回，别打了。爹，别打了！”与之前叮嘱小心还喊着助威不同，这回燕与沐却是完全劝架的，那焦急之态骗不了人。
只可惜，那二人打得忘我二人也忘他。
燕与沐着急，好多年轻人也着急，因为想要跟着学上几招，可惜二人还是打太快，一般人都跟不上招式。
打了好一会，二人招式都有缓下来，想偷学的正抓紧。只听闻风旦厉声道：“穆寐，还不住手，这是你放肆之处么！”
穆寐还真听见了，也明白，师父这是觉得他有些见绌了才叫的，穆寐不停，因为不服。一个孩子经历了五年学艺，从全无武功精进成为人上人，而自己本就是优质底子，这五年精进还不如人，岂不蹉跎岁月！
突然就想杀了这个人，怒气攻心，穆寐拔出了剑，挥起了剑。
晏未没拔，二人本来是有高下，但相差也并不多。这时一个用剑攻，一个空手挡，晏未改优势为劣势。
燕与沐急喊道：“爹——爹你为什么拔剑——爹，你为什么不拔剑——”
“师父你看啊——”燕与沐又急向骆无悔喊道。
“要逞能由他，这几年越发出息他，都能当肉/盾了！”骆无悔不冷不热道。
闻风旦走过来，说了句“那个骆大侠啊”，便踮脚够在骆无悔耳畔小声道，“看得出来你这徒弟是谦谦君子，但我那徒弟可不是什么彬彬之士。你徒弟一直不拔剑，我徒弟就会当令徒是瞧不起他。我那徒儿性子可激不得，越激越疯，这要是一会疯起来，刀剑无眼，伤了令徒甚至杀了令徒，可别怪我没事先打过招呼。”
“徒儿自有徒儿福，忧也没用。”骆无悔回道。但他也即刻不得不忧急起来：晏未的胳膊突然被剑划伤，白衣染血，也不知道那伤口有多深，二人还在打斗，血点往出甩溅……
即便这样，场上也仍是只挥了一把剑。
“爹——”见晏未受伤，燕与沐惊喊了一声。
“与沐你去把他们两个分开。”骆无悔命令道。
“我？我能分开他两？”燕与沐显然不信自己有那本事。他纵年少轻狂却也不是傻，哪有看不出武功高下之理。
“你还想眼见他被杀了不成？”骆无悔怒道。
“不能吧，我爹不能吧？”燕与沐说得叫人也听不懂他是说晏未不能被杀，还是穆寐不能杀人。
“还不快去！要你何用！”骆无悔凶喝道。
这下燕与沐不敢有怠，揉身加入战局，并在加入时便拔了自己的佩剑。
“你帮他对付我？”穆寐见到那剑气凶问道。
“爹你别误会，你们于我都是一样，我只是奉师父来帮你们停战的。”燕与沐说着一面拿自己的剑格穆寐的，一面还劝晏未，“爹，师父叫停呢，你快停手吧。”
可是，身在战局燕与沐也知道，穆寐不停，晏未如何停得下。
今日对战那么多人燕与沐都没这样慌乱过，他自己身手已经够快，但远不如这二位，他持着剑在战团里，既怕伤到这个又怕伤到那个，特别是其中一位爹还赤着手。
身在战局，燕与沐只能无奈苍凉地一声声喊“爹——”
白日里与别人打斗时像个小大人，甚至胜过许多大人的沉稳与强横，这时燕与沐却像是个父母打架夹在其间左右为难、弱小无助的孩子。
“要不二位爹把我杀了吧，只求你们在我下葬时能好好的把话说清楚。这一生遗愿，就是希望二位爹还能像从前一样好，破镜重圆。”燕与沐恳求道。
“谁跟他好，谁又要跟他破镜重圆！”看得出穆寐是真的气的都忘了场合，不然也不会在这周边还有几百双眼睛盯看时接燕与沐如此“童言”，声音还不小。
“爹，这是贤德山庄，人家比武呢，二位爹要是想争武林盟主，咱能不能转个场子，去跟那些决斗的前辈比！不要在这里徒劳内耗。”燕与沐继续人间清醒道。
“不是我要打，是他非要拉着我打。”穆寐道。
这么多人，晏未也不好解释“我只是想拉你说句话。”晏未只道，“这里人多，我们出去打。”
“好。”穆寐应着，二人又施展轻功，这次倒没搅合成一道白光，而是如两只白鹤飞出了山庄。
“爹，等等我——”燕与沐起身后面追。
“师父，我一人不行啊。快来救我爹！”燕与沐飞身还不忘求助骆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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