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车子开了十分钟左右，拐进过道，我看见家里后来自建的洋楼房。
与原来的村落相比，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罗马柱的设计，代替掉了千篇一律的红砖房，一眼看过去的农村小洋楼都控制高度在两三层左右，附属着别致的小庭院。整齐的颜色搭配上独特的建筑风格比远处的高山都惹人怜爱。
除了美丽的外表，我透过大面积的玻璃，看到内部的装饰也都很讲究，旋转楼梯搭配上美丽的楼岩并且附上巨大的落地窗。
我内心中闪过一丝羡慕，我仿佛想象到美丽的阳光舒服的投在我的床上，然后我揉一揉惺忪的睡眼，透过窗户瞭望一下远方的田野，那应该是多么的惬意？我看惯了城市的马路，羡慕起村里的诗情画意。
我想要休息一下，这样的环境对我来说刚好，可以热闹，可以清净。
车子停在家门口，父亲转着轮椅出来了，我看到家门口种了一些花，这五颜六色的花爬上了栅栏，很有诗情画意、世外桃源的情调。
我有点纳闷？母亲忙着上班，应该不会搞这个；父亲是个男人，不搞花花草草。家里还有谁会操心这种事情？
我抬头看到二楼的阳台上晒着一条花裙子，这不是母亲的款式，
我低头看到庭院里面摆了一个玩具车子，应该是二三岁小孩会开的大小。
我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但是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就打乱了我的思路。
因为我开车回来，这个地方的邻居大大小小都出来看看车子。更因为是宝马，聚集了不少人上来看热闹。
“魏韩回来了啊？”
“魏韩真厉害，这在外面工作几年，宝马都开上了！”
“这回家住多久啊？”
也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咕叨叨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这次回来穿的还行，画了点淡妆，所以她们难免会有些话想要说。
最难听的不过就是我不是凭自己的本事买的，我可能是靠男人才有的钱。具体怎么靠？就是他们的想法了。
我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对他们笑了笑，说道：“这是朋友的，借我开一段时间。”
一辆普通的杂牌车回村都会轰动一时。为了掩人耳目，将来不费事，这个说法对我来说反而更加有利。
“朋友男的女的啊？恁厉害！宝马车说借就借！”
“要是男的话，给我家海丽介绍一下吧！”
“你家海丽想的美，要是合适，魏韩自己就嫁了吧！轮得到你女儿嫁？”
“呸，你家这龙宇大岁数不是也没讨老婆，要求么死高！”
“那也比你自己女儿铁了心要嫁富二代好，还不是没嫁出去？
这两个隔壁的妇女吵架的事情我听过一耳朵。
因为子女两个从小到大一起长大，本来想说两个人在一起结婚生子，也算的上青梅竹马，好事佳话。但是女方海丽在外面上了大学，男的龙宇就在本地读了中专，女方看不上男，一心想要大城市找个本地人。也不知道海丽的妈妈听了海丽怎么样的蛊惑，觉得海丽一定能够加入豪门，就当真了，当着不少人的面，说龙宇家配不上自己女儿。
龙宇的妈妈本来与海丽家里谈好的彩礼钱，也只能就此作罢，两家的梁子就此结下。
农村很少叫结了婚的女人名字，基本都是叫她丈夫名字后面带个媳妇，可是我连她们丈夫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所以统称婶婶了。
“两位婶婶，我先进去了。”我喜欢热闹，但是我不喜欢这种妇女的吵闹。虽然我的母亲会抱怨，会背后说人坏话，但好像从来不在外面与别人争执。
“爸，我回来了。”虽然好久没见，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新房子盖好，我的父亲心情好了很多，模样也没有老，样子还是前几年的样子，瘦小黝黑，坐在轮椅上就是眼巴巴看着我进来。
因为出行不便，他没有参加大伯的葬礼，但是我看到他的两眼通红，我知道大伯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他对兄弟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信任，即使兄弟成家立业，他更相信兄弟，不相信女人。
这一点我很像我的父亲，我不相信男人，我更相信我交往的女性朋友，就是这些女性朋友已经成了家，去相信男人了。
我推着父亲进了大门，环顾了一下家里的装修，挑高的客厅开阔大气。家里没打大理石的墙面，白墙配着灰色的窗帘看着也挺高级，我觉得未来一段时间我应该不会因为家里环境不好而感到丧气，至少水龙头里面应该能出热水，洗脚的时候也不用把脚翘进台盆里面。
“爸，我想回来小住一下，我住哪里？”我参观了觉得很满意，开口问道。
“魏韩啊，这个家里人有点多，你要么去奶奶家住一下？”
“三层半的楼，一个房间都没有？”
父亲目光瞟了一眼还在外面聊天的母亲，低声说道：“你母亲的儿子带了他老婆小孩过来了。”
我想了一下，我母亲是二婚，在嫁给我父亲之前有一任老公，好像有过一个小孩，母亲对这段往事没怎么说过。只是我以前看她老爱看《等着你》这一寻亲栏目，看完了还老哭，我问过一次。她恶狠狠地说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情。后来我翻照片的时候看到母亲和一个小男孩的合影，猜到或许会有这样一个人。
“过来了？住多久？”
“应该是不回去了。”
“不回去！一直住这里？”
“他在这里找了老婆，生了小孩，工作也稳定了，那边什么都没有。”
那边是母亲的家乡，我去过一次，在我外婆过世的时候。沙丁鱼般拥挤的公交车到母亲的家里，我们站了两个小时，连绵起伏的山地，一眼看过去就是平房。除了面积大，什么都没有。
我看到父亲躲闪的眼光，我知道他是默认了。
我有点生气的，但是我立马也理解了，我是个女儿，这几年也没承担什么义务，他或许想要个儿子来帮他养老。我和母亲毕竟都是女人，一个家总要靠男人撑起来的。
“他们是住二楼吧，那我住三楼也可以？”虽然父亲拒绝了我，我还是开口问了三楼的事情。毕竟在这个县城里，我也就只有这个家，总不至于让我去城里租房子住吧！
“三楼我租出去了，这个地方位置还挺好，旁边都是厂子，租给一对厂里上班的夫妻。一个月租金六百哩！”
父亲好像对这个决定还挺高兴，毕竟在农村租金六百就能覆盖大部分吃的开销了。
“那我住哪里？”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些失落感，毕竟我拿了钱造了这个房子。
我盘算了一下，要是我住，我可能真的要住那一层阁楼了。阁楼里面阴暗潮湿，应该没有家具，没有床。这几年没回来，好像我真的成为了一个外人。
这件事情我真的不想去深想，我怕所有腌臜的情绪都涌上来，回家的第一天我就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我在城市工作这么久，最大的能力就是能够掌控好自己行为情绪，不能一回到家就爆发，漏了笑。
“吃了晚饭，过去你奶奶家看看吧，她想你了。”
母亲进来时候说了这句话，我不想看母亲的脸，我知道她是有偏向的，我只敢把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的父亲。
父亲却应和道：“你奶失去大伯，很不好受，你去看看她吧。”
压抑的情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这种压抑的情绪让我很不好受，仿佛被人丢弃的小猫小狗。
我坐在沙发上想住处的时候，母亲一直给我吃水果，虽然不提住的事情，但态度很热情，言语之间掩也掩不住地带着讨好。
可能这次回家我给她带来的荣耀，至少可以让她一段时间与同村人争了。
但是我不用看不用听，甚至不用想，也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她心里是如何看待我的。儿子住在家里总比女儿可能嫁人带来的安全感更高。
听了母亲说了十来分钟的话，说xxx送给大伯葬礼的红包多厚，xxx送给大伯葬礼的红包就100，还带了两个孩子来吃席。
我假装听着，但是眼睛就盯着眼前的茶几。桌上的零食看着还可以，我打算拆开的时候，就见到所谓母亲的儿子，他刚刚帮忙回来。
我看了他一眼，个子高大，形貌遗传了母亲，端正，但是年轻的时候可能受了不少苦，看着年纪快四十了。
母亲热情地和他介绍着我：“这是你在银行工作的小妹，她同学在家里这边，当官的不少，让你妹妹给你看看，哪里工资待遇好！”
可能看我脸色不好，母亲立马朝我哭诉说：“这是你哥哥，他跑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时候，是老真辛苦！他就比你大两岁，你看看你皮肤雪白、粉嫩的，一看就是坐办公室的，你看看他，都快比你爸爸都老了！我看他实在可怜，才和你爸爸商量过了，让他住下。你当初拿回来的钱根本不够，要不是他和老师傅一起帮忙，这才省了不少人工！你也知道这老师傅的人工费一天就要好几百，你哥哥也是帮了不少忙的！”
母亲说着说着，也看我几眼，她怕我不接受，但是人已经住下了，总不能因为我这个常年不在家的人赶走吧。
我听着母亲说话，其实母亲怕我不接受，要吵要闹的想法我大概猜得到。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刺激太多，我脑子里居然想到的是——他竟然就比我大两岁！我28周岁，他才30岁！
我看看父亲，看看他，好像真的挺像兄弟的。
想到这里我笑了，没有什么缘由。悲极生乐，说的应该是我这个状态。
母亲看我笑了，觉得氛围好了，我好说话了。
于是就说晚上吃点什么，凯强和雯雯做饭可好吃了。
凯强就是我的便宜哥哥，姓张。雯雯是他老婆，姓郑。
“不了，不麻烦了，我等会儿约了老同学，去看看。”我不想看他们母慈子孝的嘴脸，就编了理由。
“吃了饭再去吧，反正老同学不着急见面啊！”
“男的女的？老同学。”
因为我迟迟不成家，对于异性的问题父母很是敏感。
“女的”，我撒谎了，不只是在性别身上撒谎了，更是在别人约我这件事情撒谎了。
小时候因为家庭因素，我没少受欺负，从小就很自卑，所以我没有朋友，没有同学。我唯一的几个朋友都是异地他乡交的，想来回家之后也是联系不上了。我很想告诉我的家里人我是如何长大的，我能有几个寄托的朋友，我内心的不自信和我不具备爱人的能力，但是话到嘴边，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我拿着车钥匙就出门了，我在想我可以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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