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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之上


季渊示威般的看了陈宜宁一眼,抬手拉住七公主小巧的手掌,紧紧地握在了自己手心……

        陈宜宁静静凝视着那两只紧握在一起的手,浑身血液都凉透了。

        曾经的意乱,曾经的情迷,曾经的甜蜜,曾经的羞涩,此刻都化为泡影。万念俱灰也不过如此。

        陈宜宁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落落大方的微笑着领过赏,便走回到自己的席面。

        坐到座位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脸颊已经僵硬得如同石膏,笑容变成了固体,再也撕扯不动。

        季渊获得拓跋瑞批准,与七公主同席端坐高台。

        和所有沉浸在幸福的女子一样,七公主此刻美得令人炫目,她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含着万千的情意,黏在季渊身边,挽着季渊的右臂,天真烂漫的与他说说笑笑。

        陈宜宁一忍再忍,终究还是忍不住,朝台上的七公主和季渊看去。痛彻肺腑。

        季渊虽一直佯作亲密的在和七公主说笑,眼睛的余光却一直在注意着陈宜宁那边。

        见陈宜宁朝自己看过来,更加卖力的表演着与七公主的恩爱甜蜜。

        七公主简直是喜出望外,以前季渊对她,向来是冷口冷面,没想到今日竟如此热情!

        她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舞蹈打动了季渊,心中对陈宜宁更是感激。

        她知道季渊此前曾求娶陈宜宁,可陈宜宁已经拒绝季渊了。更何况,刚才她细心观察过,季渊和陈宜宁之间也是冷若冰霜。季渊甚至不曾正眼看过陈宜宁一眼。

        七公主已经彻底放心了。季渊想娶陈宜宁,不外乎因为她的美貌。可自己的美貌并不逊色于陈宜宁。想来季渊已经对自己慢慢有了情愫吧!

        拓跋谧则作旁观者,一直将季渊和陈宜宁、七公主的举动瞧在眼里,嘴角浮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如同过了一万年那么久,中秋的家宴终于结束了。因是中秋,故内城不曾宵禁,各人俱在宫人的带领下,寻了马车,带了护卫,各自返家。

        宫中不可随意留宿,陈莲虽担心陈宜宁,却也只能吩咐道:“宁儿,我叫皇上拨了御前护卫送你回家。今日也晚了,你赶紧回去罢。明日我再找你入宫叙话。”

        陈宜宁虽表现如常,但陈莲又怎会猜不到她的心情?

        陈宜宁对季渊的情意,陈莲是最清楚的。她知道陈宜宁今晚必定备受煎熬。

        陈宜宁强装笑脸应了,便由两位宫女带着,沿着水榭白玉的阶梯,一级级的朝下走去。

        身后还有欢声笑语,眼前是火树银花,可陈宜宁心中,只有一片浓雾,厚重得叫她呼吸都变得艰难。

        拓跋谧带着随扈从她身边经过,压低声音道:“宁县主脸色不虞,莫非心情不佳?”

        他语调里虽是浓浓的嘲讽,眼底却含着一抹关切。

        陈宜宁抬眸看他一眼,淡淡一笑:“世子何出此言?今日中秋佳节,宁儿蒙恩赐宴,心情自然是极好的。”

        拓跋谧挥手叫随扈离远一点,靠近陈宜宁低声道:“别装了!我都瞧见了,你一直在盯着季渊和七公主。脸上的表情那是十分的愁云惨雾。”

        陈宜宁心头一震,眸色中掠过七分惊讶,又被她生生的压了下去:“世子说笑了。季将军已与七公主有婚约,宁儿怎会胡思乱想!”

        拓跋谧哈哈大笑:“宁县主竟也有上当的时候!我几时说过你喜欢季渊?你怎的就如此心慌承认了?”

        陈宜宁这才知道自己慌乱之中上了拓跋谧的当。顿时羞恼异常,狠狠瞪了拓跋谧一眼,拂袖便从他快步离开。

        拓跋谧紧跟两步,嬉皮笑脸地悄声道:“宁儿,你不妨考虑考虑我。季渊虽好,我也并不逊色。若是考虑好了,叫人捎个信给我。我即刻上陈府提亲。”

        陈宜宁理也不理他,埋头疾走。

        季渊站在高台之上,俯首冷冷看着拓跋谧拦住陈宜宁,极亲密的贴在她身畔私语,陈宜宁则羞红了脸颊,瞪了拓跋谧一眼,便拂袖离去。

        陈宜宁羞恼的表情,和自己情不自禁招惹她时,她羞恼的表情,是一模一样的!

        季渊在心中冷笑一声,浑身的恨意无可消弭,心中的妒忌和爱慕却又越发炽烈。

        命妇和贵女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陈家的马车孤零零的停在墙角边,护卫们都在喝酒聊天,翠屏和红萼已经打起了瞌睡。

        宫女朗声宣道:“奴婢恭送宁县主返家!”翠屏和红萼才猛然惊醒,忙站起来搀过陈宜宁,又向宫人道谢。

        护卫们也都站起身来,各自带好家伙,准备送陈宜宁出宫。

        陈宜宁见翠屏红萼睡意朦胧,便挥挥手道:“不用服侍我了,你们都坐后面那辆车罢!眯着睡一会儿。”

        她一个人正好静下来想想心事。

        翠屏红萼应了,又打了轿帘搀陈宜宁上了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沿着宫墙朝陈府驶去。

        轿帘厚重,车内一片昏暗。陈宜宁这才卸下脸上沉重的笑容,手指揪住袖中的丝帕,怔怔的落下泪来。

        自从答应陈莲拒绝季渊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季渊将迎娶七公主的事实。

        可是为什么,亲眼看见季渊和七公主坐在一起郎情妾意的样子,她的心会如此疼痛?

        自己为何如此失态?如此不争气?陈宜宁狠狠拿帕子擦去眼泪,心中告诫自己道:陈宜宁,当断则断!从今日始,季渊便是过眼烟云,以后休得再想!

        可脑中如此繁杂,不断翻涌的片段竟是树荫下那炽烈的一吻!

        陈宜宁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嘴唇,似乎这样,便可以抹去一切记忆!

        她本该恨季渊如此辱她清白,可为什么,心底又有一丝交缠着痛苦和耻辱的甜蜜?

        陈宜宁只觉得头痛欲裂!

        正烦乱间,一个人影猛然从锦座之下跃了出来,陈宜宁惊骇得正要大叫,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

        一个熟悉的声音俯在她耳边低低道:“禁声!”

        是季渊!

        陈宜宁惊怒交加,狠狠踢打着季渊。季渊不动,亦不放手,嘴里的热气吹拂在她耳畔:“不怕身败名裂,你就喊罢!”

        说完,竟好整以暇的松开捂住陈宜宁嘴巴的手,表情十分悠闲淡定。

        陈宜宁气得几乎要吐血。季渊是拿准了自己顾忌脸面不敢呼救,所以才会这样肆无忌惮!

        简直是卑鄙无耻!可恨之极!

        陈宜宁压低声音恨恨道:“你如何上来的?”

        季渊也压低声音:“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且问你,你方才和拓跋谧说什么了?”

        马车虽宽敞,空间毕竟有限。季渊近在咫尺,他身上淡淡龙涎香的气息萦绕鼻端,男子的热力熏蒸得陈宜宁脸颊绯红。

        二人这般低声说话,倒仿佛情人之间私会一般,气氛暧昧至极。

        陈宜宁心跳如擂鼓,听季渊这么问,冷声道:“我与世子说什么,与你何干?你堂堂胡本将军,偷窥别人也罢了,还趁黑摸入女眷马车,简直是无耻!”

        季渊本来心中就妒忌得要命,听陈宜宁这么说,以为她是在护着拓跋谧,心中更是酸意翻涌。

        轿内十分幽暗,眼睛看不清东西,其他的感官反而更加敏锐起来。

        陈宜宁身上淡淡的馨香充盈在整个空间,说话之间,她吐气如兰,季渊忆起树下那痛苦交织着甜蜜的一吻,想起她美好的芬芳,心中一荡。

        伸手扣紧陈宜宁的腰身,大手摸索着抚上她的脸颊,狠狠捏住她的下颚道:“拓跋谧有何好处?叫你如此维护于他?”

        陈宜宁拼命的蜷着身子,想抵御季渊的侵犯,无奈车厢就这么点空间,季渊力气又大,她再拼命躲避,整个人仍被他圈在了怀里。

        陈宜宁又羞又气,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她抬眸看向季渊,想厉声斥他几句,身体却情不自禁的发软。

        粗粝的手指下,陈宜宁的皮肤竟如此细滑柔润,季渊的心软了一下,不忍再用力拧住她,着魔般将她的下颌抬起,缓缓迎向自己的双唇。

        亲吻这种事,仿佛会上瘾一般。只要做过第一次,就会期待第二次。

        此刻,季渊就是这样。亲吻陈宜宁的冲动如此强烈,强烈得压过了恨意。狭小的车厢,只他和陈宜宁两人,佳人就在怀中,柔软娇小的身子,那么温软那么甜美。

        陈宜宁察觉到季渊的意图,想扭过头,避开他的吻。

        只是,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有没有用尽全身的力气。是真的没有力气,还是内心深处也在渴望着这一吻,陈宜宁无暇去想。

        全部的感官够集中在他离得越来越近的双唇上。

        季渊的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嘴唇险险就要碰上她的唇瓣。却又停了下来。

        那一瞬间,陈宜宁几乎有一种想要迎上去的冲动。

        她惊讶的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自己这是怎么了?她应该恨季渊才是!为何会如此失态?

        季渊的双唇停留在离陈宜宁的唇瓣一毫米处,似乎在犹豫,又似乎在细细品尝这种鼻息相交的甜蜜和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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