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冬夜糕香

江南吴郡城是一座名门望族聚居的小城，可以说，这座看似不起眼的小城是除了京城外名门望族最多的城市，然而，住在吴郡城的名门望族多是分支，其中，柳家是唯一一家在吴郡城起家的大家族，顾家、萧家、宁家、祝家虽不是自吴郡城起家，却也在吴郡城埋下了强有力的势力，除了居住在闹市的五家族，还有一个族姓为贺的家族隐居在远离闹市的背山县中。

        自从柳琴苏醒之后，顾家、宁家、萧家、柳家便常有来往，城中居民知晓这四大家族的前尘往事，四族频繁来往的消息让城中居民开始猜测四族将重修旧好，而四族可能重修旧好的消息也就一传十，十传百，传成了顾宁两家破镜重圆，也传到了长期避世的贺家族中。这引起了贺家人的重视，因此，在柳舟生辰这一日，贺家家主便将自己的得力部下呈禾唤来道“呈禾，最近城中谣言你可知晓”“回主子，属下听人提起过”贺家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既如此，你便去打探一下消息，了解一下那四个家如今是什么情况”“是”，很快，呈禾回来向贺家主禀报道“主子，顾宁两家并未破镜重圆，只是族中的孩子关系甚好罢了”

        贺家主微一思忖道“原来不过是一群小孩子罢了，我还以为…不过，这群孩子太过交好，定会为贺家大计留下隐患，绝不可任由那群孩子继续交好下去”“主子打算怎么办？”呈禾小心翼翼道，“当然是从源头浇灭火苗了”贺家主面色阴冷，呈禾背脊发凉战战兢兢道“主子，他们不过是一群孩子罢了，何须下如此狠手…”贺家主冷笑一声道“孩子哼哼，难道你不明白子孙乃大家族之根基所在的道理吗？”呈禾默然，也对，子孙满堂，人丁兴旺也并非空穴来风啊“所以，我不可能放过那群小孩子！去，把我的四个儿子叫来，就说我有事同他们商议。”“是”

        柳家，几个孩子正聚在柳宅中准备为柳舟庆生，然而，柳家一直未招揽厨娘家仆，家中膳食一直都是苏夫人负责，在柳老爷和苏夫人不在家中时，多是柳舟准备膳食照顾妹妹，而今日，因是柳舟的生辰，柳琴为了给柳舟一个惊喜，便亲自下厨准备做一个生日蛋糕作为礼物送给柳舟，苏夫人没有见过生日蛋糕，见女儿弄出了这样的新鲜点心便问道“小琴，你是从哪里学会这种糕点的”柳琴道“是我在志怪话本上看到的”苏夫人噗嗤一笑道“那些话本都是编的，你怎么就信了”柳琴梗着脖子道“一定可以做出来的！”苏夫人摇摇头笑道“好好好，小琴说能做出来就能做出来”“那当然啦！话本一定不会说谎的！”柳琴一边搅着蛋液，一边信誓旦旦道，待柳琴做好了蛋糕胚，正要找烤箱烤时，她忽然意识到古代还没有烤箱呢…那该怎么办呢？

        柳琴托腮思考，她突然注意到了后厨的大铁锅，灵机一动，或许，可以试着在锅里蒸出来…于是，柳琴拉过苏夫人的袖子道“阿娘，小琴想把蛋糕放在锅里蒸”苏夫人一怔，俯身接过柳琴做好的蛋糕道“这东西，叫蛋糕”柳琴点点头，苏夫人细细打量了一番，蛋糕白白圆圆的，上面摆好了切好的草莓，不得不说外形确实还不错，苏夫人笑了笑道“小琴手真巧，阿娘这就把蛋糕蒸起来！”柳琴看着盘子里的生日蛋糕，心下松了口气，其实生日蛋糕的做法是她在现代偶然看见的，但她一直没动手去做，所以，这次做生日蛋糕，她心里很担心自己会做砸，好在，结果还算不错。

        半晌，柳琴拉了拉苏夫人的袖子提醒道“阿娘，蛋糕好了！”“好，阿娘这便拿出来”揭开锅盖，蛋糕冒着热气，淡淡的奶油香和草莓香让苏夫人忍不住切下了一小块尝了尝，柳琴满眼期待道“阿娘，好吃吗”苏夫人笑眯眯道“很好吃，你阿哥一定会喜欢的，长寿面也好了，咱们把它们都端出去吧”“好！小琴来帮阿娘端菜”“好，小琴真懂事”苏夫人温柔含笑道，母女俩一起端着餐食走出了后厨，坐在堂中正同宁表哥聊天的柳舟见妹妹端着菜盘子走出来，忙起身将餐盘接过来道“这些事情，你唤阿哥来便好，何必自己端呢？可有烫到”柳琴笑容甜美道“今天是阿哥的生辰，小琴想帮阿娘”柳舟揉了揉柳琴的头笑道“小琴长大了一岁，也变懂事了”

        餐食上桌，柳琴做好的蛋糕始终盖着盖子，让萧雅忍不住好奇道“这里面是什么”柳琴道“秘密！”萧雅撇撇嘴道“干嘛这样神神秘秘的，真无聊！”柳琴嘻嘻一笑，并未答话，宁绥盯着盖了盖子的餐盘猜测道“这应该就是表妹为表弟准备的生辰礼物了吧”顾羡也来了兴致道“是吗？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就不告诉你们！”柳琴捧着脸笑道，顾羡蹙眉，但也没再追问。

        另一边，柳舟正和柳老爷说着话，只听柳老爷道“舟舟，过几日，阿爹就送你去武馆习武，我会请侍女回来照看小琴的，你就放心在武馆里习武吧”柳舟道“我不太放心把妹妹交给不认识的人照顾，若要我去习武的话，我得带上妹妹”柳老爷蹙眉道“小琴毕竟是女孩子，怎么可以待在男人堆里呢？”“但我确实不放心妹妹”柳舟一脸忧虑地看向柳琴道，柳老爷叹了口气道“舟舟，你多虑了，阿爹不会让你在武馆里待太久的，最多习武一个时辰就把你接回来了”柳舟犹疑道“可是，我不在妹妹身边的一个时辰谁来照看呢”“罢了，既然你不放心把妹妹交给陌生人照顾，那不如在你去习武时，我把小琴交给韩夫人照看如何”柳舟面色一沉道“那岂不是要和阿羡待在一起不行！”柳老爷扶额。

        柳琴听过父子俩的对话后道“阿哥要去习武吗？”柳舟道“是的，阿爹打算让我去武馆习武”柳琴忙拉住柳老爷道“阿爹，我要和阿哥一起去！”柳老爷一怔问道“为何”“我想多和阿哥待在一起！”此话一出，柳舟心下美滋滋，柳老爷横了柳舟一眼似笑非笑道“小琴这是离不开兄长了吗”“小琴就想和阿哥多待在一起嘛！阿爹你答应我嘛！”才怪，她只是觉得生活在古代，不学点武功怎么自保啊！柳琴心下这么琢磨，面上却满脸希冀地盯着柳老爷，柳老爷无奈叹息道“好，阿爹答应你，只是若你要同舟舟一起去习武的话，就不能去武馆了，阿爹有一故友武艺卓绝，到时候阿爹带你们去拜访他吧”“好！”

        二人商议过后，柳舟调侃道“妹妹啥时候这么黏阿哥了”柳琴笑道“因为小琴最喜欢阿哥了！”柳舟一怔随后笑眯眯道“粘人的妹妹”，顾羡心下闪过一丝不悦喃喃道“兄控”宁绥饶有兴趣地看着兄妹俩“真是一对有趣的兄妹”萧雅翻了个白眼暗想有哥哥很了不起吗？苏夫人极喜欢兄妹俩和睦相处的场景，她道“小琴，快过来，咱们准备熄灯揭盖了！”“来了！”柳舟有些愕然道“为何要熄灯”苏夫人道“这是小琴为你准备的惊喜，等一会儿你便知道了”话毕，灯便熄灭了，苏夫人将柳琴抱起道“既然是你为舟舟准备的礼物，便由你亲手揭开吧”“好”

        说着，柳琴便伸出小手将盖子拿开了，只见一块蛋糕上插着五支蜡烛，在黑暗中闪着微光，萧雅讶然道“这是！生日蛋糕！”很快，萧雅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捂住嘴，柳琴打圆场道“我就是和雅雅姐一起看志怪话本时知道它是生日蛋糕的”柳舟有些发愣道“生日蛋糕小琴亲手做的”苏夫人递上一把刀道“是啊，小琴可用了些心思呢，来尝尝吧”柳舟心下暖意融融，接过小刀切开尝了一口，嘴里心里皆是甜滋滋的，他眼眶微热看向柳琴道“妹妹长大了”柳琴依旧笑意盈盈道“阿哥喜欢吗？”柳舟点点头道“很好吃，大家都来尝尝吧”

        蛋糕切开，虹雪在一旁不断咽口水，一旁的墨鹤冷冷道“又馋嘴有贪玩的家伙”，眼睛却盯着蛋糕发呆，虹雪嗤了一声道“你还说我呢？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我都觉得你的眼珠子要掉下来了”“你！”墨鹤恼羞成怒，正要动手，宁绥的随侍齐合忙出来劝架道“我家小主说过，男人打女人就是蠢”说完还露出憨憨的笑容，墨鹤看着眼前这人笑嘻嘻的骂他蠢越发愤怒，直接和齐合大打出手，虹雪忙躲到一旁，萧雅忙道“阿羡，你管管自家侍卫啊！”顾羡随手扔出一双筷子将二人打开道“墨鹤，回来！”墨鹤忙退到顾羡身边，只听顾羡冷冷道“你性子太过冲动了，回去练习扎马步，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墨鹤躬身应是，顾羡瞥了他一眼，瞧着他满脸歉意的样子，随手递上一块蛋糕道“吃吧”墨鹤接过蛋糕心下微动，低声道“属下多谢小主”

        此时的齐合已被打得鼻青脸肿，虹雪上下大量齐合，只觉眼前这个人根本就是个愣头青，不禁道“你叫什么名字？”齐合顶着红肿的脸嘿嘿笑道“我叫齐合”“我听说宁家人个个聪明绝顶，那仆从应该也和自己主家一样才对啊，可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像宁家的仆从”虹雪道，齐合听这话觉得十分尴尬，正不知如何辩解时，宁绥道“齐合，过来”齐合应了一声便往宁绥那边跑去道“小主，有何吩咐？”宁绥道“我同你说过很多次，要学会察言观色，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你心里要有数，这次被人打了你还记不住你就没救了”齐合挠头一笑道“属下这次记住了”宁绥点点头，又瞧了瞧齐合的样子，只觉不堪入目，宁绥扶额叹道“劳烦舅父替齐合上点药了”柳老爷哈哈笑道“上药当然可以，只是不知这小子怕不怕疼啊”齐合忙答“属下不怕的，多谢柳老爷”柳老爷道“那好，随我来吧！”

        待齐合跟随柳老爷离开，萧雅才注意到虹雪一直盯着桌上的蛋糕发呆，她笑了笑切下一块蛋糕递给虹雪道“吃吧”虹雪瞧着蛋糕，瞬间眉开眼笑，抱住萧雅道“就知道小姐最好了！”萧雅笑得更欢了，她戳了戳虹雪的头道“若还想吃的话，回去我做给你吃”此时虹雪已吃的满嘴都是奶油，她道“小姐也会做吗？”“当然啦，有什么是本小姐不会的？”萧雅叉腰道，“那小姐做的话，我要第一个吃”虹雪道，“没问题！”萧雅道，话毕，一阵欢笑声响起，柳琴看着眼前一切只觉温馨而有成就感，这一刻，她觉得，能给家人朋友做好吃的蛋糕真的是最幸福的事了。

        屋内，生日蜡烛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围坐于桌案周围的孩子们笑语盈盈，仿佛只感受到了稚童的无忧无虑；屋外，风雪交加，覆了江南小城的青山绿水，只留下宁静的一片洁白，可是再洁净的雪，又如何覆盖得了暗流涌动的杀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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