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曲意悠然

吴郡城的三月，碧水蓝天间，花香四溢，冰封了整个冬日的湖泊陆续解冻，柳家小院里，沉寂了一整个冬天的杨柳抽了新芽，书房中，沁娘正在陪柳琴复习筝曲，柳琴跟随沁娘弹了一阵，忽然问道“沁姐姐，沁娘就是你的名字吗？”沁娘微微一怔笑吟吟道“怎么突然这么问？”柳琴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道“因为我觉得像沁姐姐这样好的人肯定也会有好听的名字的”沁娘噗嗤一笑道“是谁同你这么说的？”柳琴道“难道不是吗？不是有一个词叫做人如其名吗？”沁娘道“看来小琴读了很多书啊”柳琴一笑道“是啊，阿哥教我认识了很多字，也学了很多词，所以沁姐姐有名字吗？”沁娘沉默不语，她的名姓吗？沁娘咬唇喃喃道“我的名姓早就丢了…”说这句话时，沁娘原本温柔清澈的眸子瞬间盛满了悲愤与恨意，仿佛沉入了久远的记忆，而柳琴虽然神经大条，心思却很敏感，常会第一时间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沁娘，瞧见沁娘眼中的情绪，不禁悚然一惊，不自觉向后退步低声道“沁，沁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沁娘从回忆里抽身而出，看着面露惶惑的柳琴道“小琴，你并没有说错话，是我吓到你了，若我没记错，今日你朋友的生辰吧”柳琴这才想起今日是顾羡的生辰，前几日顾家才送来邀请函让她和阿哥一起去参加生辰宴呢，于是她道“是的，时间好像差不多了，我该去寻阿哥了”沁娘一笑道“那你快去吧，今日的筝艺课就到此为止了”柳琴点点头，转身便往书房外跑去了，沁娘看着柳琴的背影喃喃道“小琴，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顾家，柳舟和柳琴已经到了，顾羡见人已经到齐便道“墨鹤，让厨房送膳食过来吧”墨鹤问道“小主，不等夫人老爷回来吗？”顾羡淡漠地喝了一口茶道“不了，他们今日不回来了”“这…”墨鹤有些犹疑，从前，每次小公子过生辰时，老爷和夫人都会回来陪小公子一起过，怎得今日…顾羡似乎看出了墨鹤的心思，漫不经心道“阿爹还在私塾，阿娘和其他夫人一起去赴春日宴了，所以，不必等他们了，直接传膳食吧”墨鹤有些讶然，老爷夫人这是瞧着小公子有了一帮朋友，所以不打算回来了吗？罢了，还是安安静静的去后厨吧…墨鹤这样想着，便迈开步子往后厨的方向去了，祝馨见状疑惑道“阿羡，你和你阿爹阿娘关系不好吗？”顾羡道“没有，阿爹阿娘只是瞧见我有了一帮同龄人作伴，家中仆从众多，便不再管我了。”祝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旁的柳舟看向自己的妹妹，想起妹妹除了朋友以外，也就只有他这一个兄长相陪，忽然有些伤感，他对柳琴道“小琴，你可想寻一个贴身婢女作伴？”

        正在同萧雅聊天的柳琴听到兄长这样问，思忖片刻道“嗯…小琴，有阿哥就好了”说完，冲着柳舟露出灿烂的笑容，萧雅翻了个白眼道“你什么时候也成了兄控了？”柳琴眨巴眨巴眼笑眯眯道“我一直是啊！”萧雅啧啧了一声道“啧啧，兄控配妹控，还挺合适”说着便十分不快的喝了一口茶，祝馨看着柳氏兄妹，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喃喃道“和小琴比起来，我弟弟可就调皮多了”柳舟道“你也有弟弟妹妹？”祝馨答“是啊，我弟弟名叫祝汶，特别调皮，阿爹阿娘都拿他没办法”宁绥插嘴道“那是你这个做阿姐的不会管弟弟”祝馨瞪了宁绥一眼道“谁说的？我可负责了！”宁绥道“你说我就信？当我傻吗？”

        两人就这么拌起嘴来，只听祝馨道“上次比武没有分出胜负，这次敢不敢和我比其他的”宁绥似笑非笑道“随时奉陪”祝馨越发恼怒道“那好，今天就比比跑步，现在就去”宁绥起身道“那就走吧”二人就这么走出了前厅，顾羡静静看着两人走到顾宅门口道“要去看看吗？”萧雅兴奋起身道“那当然啦！我就喜欢看热闹!”顾羡瞥了萧雅一眼道“闲不住的小姑娘”柳舟和柳琴对望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众人皆走到了顾宅门口，此时的祝馨和宁绥已经跑到几里以外，柳琴一脸艳羡道“哇，馨馨姐和表哥都好有精力啊！”萧雅道“你也想和他们一样有精力吗？”柳琴低下头附耳道“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跑步了”萧雅一听拉着柳琴便跑了起来道“走，我带你去追他们!我们也和他们比比!”柳琴一怔忙道“啊啊啊，雅雅姐我不想跑步啊！”“你不是想变得更有精神些吗？跑一跑就好了!走啦!”

        屋内，膳食都呈上了桌，谁想桌子前竟一人都没有，他忙叫来一个侍女问道“小主呢？”那侍女有些黄凯，小心翼翼道“小公子他，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墨鹤扶额，只好命人先将饭菜做好保温，自己则出去寻自家小主了，可是，到了宅门外，却一人都没有，墨鹤问守卫道“小主呢？”守卫道“小公子和朋友们比跑步去了，小公子还说若大人您出来寻他，便让您在宅门外等候就好。”墨鹤听后好生无奈，只好在宅门外等待。

        而那群孩子早已跑到了一块草坪上，此时阳光正好，入眼皆是一片绿，萧雅赞道“这里好舒服啊！要是有相机就好了”虹雪听到相机两个字疑惑道“小姐，相机是什么？”听到虹雪这样问萧雅瞬间意识到自己又失言了，忙解释道“啊哈哈，是一种记录自然风景的东西哟！可以把自己看到的一切记录下来”虹雪思忖片刻道“那不就是绘画吗？绘画也可以叫做相机吗？”萧雅干咳一声道“你不觉得这样叫很有趣吗？”虹雪若有所思道“好像确实很有趣”萧雅见虹雪没在追问，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这时，落在最后的柳琴追了上来，她瘫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她一向不爱运动，这次被拉着跑了这一段她哪里吃得消啊！她道“都怪雅雅姐，好累啊””柳舟将她拉起道“我倒庆幸你能遇到这样一个朋友，刚好把你缺的锻炼都补足了”柳琴撇撇嘴，萧雅附和道“就是嘛，运动很好玩的啊”祝馨指着天边道“你们看，那是什么啊？”宁绥看向祝馨指的方向一脸嫌弃道“那是彩虹，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柳琴听到彩虹两个字，瞬间满血□□“真的诶！不过这里怎么会有彩虹啊？最近都是大晴天吧”顾羡道“那里是虹山，从这里直走过两个森林就能到，虹山常年都有这么一道彩虹的”虹雪听后拉过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的簌叶道“你叫簌叶吧？我家小姐说对着彩虹许愿，就能梦想成来试一试真，要不要去啊？”簌叶看向祝馨欲言又止道“我…”祝馨冲着簌叶颔首道“去吧，自从你离开了自己的家进了祝家后，你就一直不爱和人说话，今天就跟虹雪一起玩吧，我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成为只听主子的话没有自己生活的丫鬟”簌叶嘴角微微颤抖，多年来埋在心中的委屈仿佛要决堤一般，眼泪霎时间涌出，她颤着身子道“是，小姐”齐合笑呵呵道“带上我，我也要对着彩虹许愿”虹雪呸了一声道“你一个大男人来凑什么热闹啊？”齐合嘿嘿一笑道“因为我希望我家小主一家能一直像现在这么好啊！”虹雪翻了个白眼道“好咯，那一起走吧！不过你是男孩子要保护女孩子”齐合拍拍胸脯道“放心放心！”说着三人便一起离开了，只留主子们留在原地，祝馨看了看齐合道“没想到宁家的仆从竟然这么忠心，许愿都是为宁家许的”宁绥道“治家有道很正常”祝馨呵呵几声，便不再说话，顾羡见墨鹤寻了过来道“墨鹤，你跟他们一起去虹山吧”“可是生辰宴…”“不急，等他们回来了再一起回去”“是”说着，便跟着虹雪、簌叶和齐合三人一起离开了。

        见自家随侍都离开了，宁绥四处看了看，见一旁有方桌和椅子，忽然来了下棋的兴致，他取出随身携带的棋盘和棋子道“阿羡，我们一边下棋一边等他们回来如何？”顾羡笑着点点头道“当然没问题，我正有此意”柳舟看着眼前的风景，也来了吹笛子的兴致，祝馨见柳舟开始吹笛，不禁想起了簌叶替她带出来的琵琶，她想了想，便从马车内取出琵琶，坐在一张椅子上弹起了琵琶，萧雅看了宁绥和顾羡，又看了看祝馨和柳舟低声问柳琴道“阿琴，你带了相机没？”柳琴怔了怔道“没有，我当时是从阳台跌下去才穿越到这里来的，怎么可能带了相机啊？”萧雅叹口气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我还想把这里的风景拍下来呢”柳琴也觉得十分遗憾，忽然想道“那我们画出来吧？”萧雅一喜道“好呀好呀，那咱们一起画！”柳琴点点头道“只是我学画画的时间太短了，没办法画出来”萧雅道“那我画人物，你画风景吧！”柳琴想了想道“那好，而且，难得见到彩虹，我还想用针线把彩虹绣下来呢”萧雅一惊“你还会转印？”柳琴点点头道“学过，我还带着转印笔呢！”“好，我们先一起画出来，再一起绣出来吧”“好”

        萧家，沁娘正独自抚琴，胡夫人敲敲门进来道“沁娘，怎得独自在这里抚琴？”沁娘见是胡夫人到来，忙起身行礼道“见过夫人，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胡夫人沉默片刻，将她拉起道“我可是把你当姐妹对待的，何必如此见外？可是想到了你的前夫？”沁娘默然，搭在琴弦上的手却已攥紧，胡夫人忙拉开沁娘的手道“沁娘，我曾同你说过，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莫要太过执着，如今你有了自己的新家庭，何必在意前尘往事呢？”沁娘含着愤恨道“我无法原谅他，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沦落到此种境地”胡夫人叹口气道“只是你一介女子，又能做什么呢？”沁娘颤抖着身子道“他欠我的，就算拼上我的性命，我也要他偿还！”胡夫人默然看着沁娘眸中的怒火，拍了拍沁娘的肩膀道“无论你做出了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沁娘眸中含泪道“多谢夫人，我先告辞了”胡夫人微微颔首，静静看着沁娘娇小而纤细的身影渐渐隐入黑暗，她喃喃道“愿她能够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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