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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整的什么活儿?


三人在酒楼里用过了餐,本想着坐到三更天即可。没想到天色刚暗,酒楼就要打烊了,只好出来漫无目的地打发时间。

雨竟没落,云开月明。江边彩灯环绕,远远就可见几艘金碧辉煌的画舫。船头上的女子轻纱罗衣,唱着勾魂摄魄的曲儿,夹杂着隐约的春调琴瑟。

江心的映月,在水波与灯火的映照下看不大清,像一块破碎的玉玦散而不聚。

裴轻舟大大咧咧地盘坐在岸边,托着腮,望向幻影迷离的江水。

不知不觉间,她即将面对闻名江湖的杀手组织时,已不会生出过多的紧张。摸了摸胸口,心脏跳得十分平缓,再摸了摸额头,也没摸到冷汗流下,不禁感叹人被迫赶路的时候,成长得确实很快。

快得让她这个爱热闹的小姑娘,无暇去瞧画舫的笙歌,只余下与喧嚣格格不入的安静,安静得像江水尽头的渔舟。

万子夜站着江边风口处,晚风盈满衣袖。他始终望着蓝衣少女的背影,在七彩华美的衣裙当中,只有她入了眼,也教人移不开眼,像是谁在靡靡之音中吹响的出尘清笛。

又过了一会儿,陆诚已接收了许多来自画舫的如丝媚眼。眼睛眨得累了,本想同其余两人说说话,转过头看见那两人的样子后,罕见地保持了沉默,头一回乖巧地捱到了三更。

打更人的梆子声刚过,三人便已回到了长乐酒楼。这酒楼准时准点地打上了通红的灯笼,是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气氛。

寂静的街道上,只这一家打着红灯笼。灯光却不明亮,而是朦胧暗沉,不像是照明用,反倒是添了几分阴森。

门口站着两个黑袍人,一人戴牛头面具,另一人戴马面,再由阴惨的红光一笼,真跟阴曹地府似的。

“我现在完全肯定这是三更楼了,”陆诚壮胆似的干笑了两声,后退半步,“牛头马面守着门,合着里头是阎王殿。”

话音未落,被两位伙伴一左一右地架着走,忙道,“我没说不去!总得给个心理准备吧。”

“准备吧。”裴轻舟一撒手,好整以暇地望着陆诚,“给你仨数,快准备,一、二......”

陆诚求助地望向另一位秉性温和的白衣兄弟,却见万子夜的目光更是望眼欲穿地进到楼子里去了,于是只好苦着脸,从怀中摸出刻字筹码,颤巍巍地一挥手,“准备好了,跟我走。”

好在门口的黑袍人见了筹码,未多加为难。那马面人不知从哪儿掏了青面獠牙的面具递了过来,“三位,戴好面具,切勿多看,多问。请进吧。”

陆诚见这人语气平和,心里的惧意驱散了大半,戴好面具,率先跨进长乐酒楼。

夜晚的长乐酒楼也不似白日那样人声鼎沸,宽阔的大厅里人不算多。除去戴着鬼面的黑袍,瞧着像客人的不到十个。

那些客人倒是谨慎,各自找了不显眼的地方坐着,生怕被人认出似的,垂着手,蜷缩着身子,全然不暴露一分身份特征。

陆诚也早早地将桃花枪收在了枪筒里,转头刚想吹嘘自己的先见之明,正看见裴轻舟的杏眼从凶恶的面具下漏出,有几分不协调的滑稽。

他本来想笑,不经意地瞥见黑袍人的眼中个个闪着精光,明知别人看不见,也不由地将笑容憋了回去。

在这压抑的气氛之下,厅中众人个个精神紧绷,饶是等得口干舌燥,也没人敢出声多问一句。

裴轻舟的手,始终放在裹着灵雀剑的布包上,正当时,只听“哐”地一声巨响,她瞬间摸到了剑柄,正欲弹身而起,一道白色衣袖将她身影掩下。

万子夜淡然温润的眸子压过了凶神恶煞的面具,准确无误地传达在她的眼里。

捕捉到这双朗目,裴轻舟悬着的心暂且放回肚子。余光瞥见个黑袍人的身形,看样子本是冲她而来,现在也回到了原位上。

又听“咚咚”几声从天顶处传来,好似壮汉踩踏着地板。厅中客人均向上望去,只见三楼阶梯处,有四个鬼面黑袍大汉,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材,从高处齐刷刷地一跃而下,最后重重地落在一楼厅中,整个酒楼也为之一颤。

棺材落在地上,其中一位大汉用肉掌一推盖子,从里头薅出个人来。那人双手双脚皆被捆住,穿的是锦衣玉带,戴着与客人同款的面具,却难掩惊恐的神情。

裴轻舟三人互看一眼,同时读出了伙伴想表达的心情:这整的是什么花活儿?

不成想,更令人胆颤心惊的还在后头。那大汉粗鲁地扯下棺材里那人的面具,露出一张写满了哭爹喊娘的脸来,赫然是江湖上秀山派新晋掌门,张承心。

在座的各种,恐怕只有裴轻舟不识这人。她听见厅中抽冷气的人声,不禁附耳悄声问道:“子夜,这人是谁啊?”

不用万子夜回答,鬼面大汉抱拳行了礼,就作起了讲解,“各位,想必你们当中有人知道,本月秀山派老掌门去世,江湖传闻是我三更楼所为。今日,我们将这新掌门抓来,就是给江湖一个交代,也正好让各位做个见证。”

秀山派以内息功法闻名,裴轻舟倒是知道一二。这门派虽说跟落桃山庄不能比,但心法秘诀传承百年以上,门下弟子众多,也是块金字老招牌了。怎么秀山派掌门这么轻易就教三更楼擒来?

不过,话说回来,堂堂一派掌门,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又像什么话......

有此疑问的当然不止裴轻舟一个,只是谁也不敢吱声,全都耐着性子往下听。

鬼面大汉抬脚猛踹棺材,“张掌门,你说说看,你们秀山派的老掌门是怎么死的?”

张承心哭丧着脸,“不、不是三更楼所为。是、是大伙儿误会了。”

鬼面大汉又是惊天地泣鬼神地一脚,“我问你,他是怎么死的?”

张承心牙关紧咬,脸颊肌肉高高耸起,双手止不住地抖着,被粗粝结实的绳子割出道道血痕。他一个“救”字含在嘴里,却见满厅黑袍人比客人还多,最终硬把求救咽了下去,“是中毒死的。”

“张掌门,您这张嘴敢情是玉米粒子,我抽你一下,你爆一句,是不是?”鬼面大汉说话挺逗,不过没人敢笑。

张承心几乎把嘴唇咬碎,从牙缝间挤出了声音,“是我下毒,将老掌门毒死了,然后嫁祸给了三更楼。那毒是......”

“行了,让你说,你又往多了说。”鬼面大汉不耐烦地一推张承心,给他推回到棺材里,然后双手举起棺材盖,“叮咣”盖得严丝合缝。

再说话时,言语中带了些歉意,“剩下的,是我三更楼的情报,不方便给各位听了,见谅。”

四名大汉重新抬起棺材,这回走的是门,不知道要把这张掌门抬到何处去。行至门口,那大汉不忘嘱咐道:“请各位来日在江湖上,为我们三更楼洗洗冤屈。也希望各位守住规矩,省得遭受楼子千里追杀。”

说罢,几人抬着张承心消失在惨红的夜色当中。

对张掌门的这一番审判,明面儿上是自证清白,可谁看不出来,这也是三更楼给的下马威。一时间,长乐酒楼里鸦雀无声,想必其他面具底下都是惊惧神色。

裴轻舟倒是只有惊,没有惧。惊的是这秀山派掌门行蝇营狗苟之事,也惊这三更楼雷厉风行,月内就抓到了真凶。不惧,是她见过了天字一号的真容,觉得他除了功夫好些,也不是不讲理的主。

更是她行的端、做的正,不怕与人对质。

“我、我可以先走吗?”这时候,一位坐立不安的华服客人开了口,说话的时候没忘记故意压低嗓音,“我不劳烦三更楼办事了。我、我自己能办。”

“请便。”本在门外的牛头马面不知何时已守在屋内,马面人拱手道,“只是买卖不成,咱们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你以后永不可再进楼子。”

那华服客人只听了前两字,就已连滚带爬地蹿到了门口,又听闻后半句,忙不迭地点头,“知道,知道。”

马面按住门框,又道:“这地方是哪儿?”

那客人一愣,转瞬机灵起来,“普通酒楼。”说完,见马面人抬手,慌张地从门缝钻了出去。

这华服人真不像是干好事的样子。裴轻舟暗忖道,难道三更楼作为杀手组织,办事还有底线一说?

“还有要走的吗?”马面人目送那客人出门,见厅内无人应答,缓缓地闭合了大门,“既然没有,就请各位上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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