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居 > 南朝莲雾 >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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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来魏彦也是由苏旻之一手培植起来的,没想到最后会取代他的地位,再到后来甚至站在了俯瞰整个帝国的最高处,最后让梁毅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就算这一世知道了一切,就能帮助父兄躲避梁毅的猜忌,保全他们吗?就凭她的力量,能够做到哪一步?

  苏子仪道:“多谢先生,还有一事,想拜托陈先生。”

  陈皓摇头:“皓不问世事已久。”

  苏子仪道:“陈先生胸怀宽广,有兼济天下怜悯世人之心。”

  陈皓道:“不如直说。”

  苏子仪道:“想请陈先生帮子仪转交一封信给母亲报个平安。”

  “哦?”

  苏子仪道:“离开两个月家母肯定万分思念,我的心中十分哀戚,时常落泪,无法释怀。”

  在陈皓的注视中,苏子仪落座,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些文字。

  信是一片再寻常不过的思亲赋,用词简朴颇有上古遗风,苏子仪想展示给父亲看的也不过如此。

  看到此种景象,陈皓沉吟道:“不错,提笔便能作赋,倒是有些奇异之处了。”

  苏子仪将所作之赋递给陈皓:“心中早已念了千万遍,有些话语自然而然倾泻而出。”

  陈皓接过纸张,仔细阅读,半晌,陈皓将纸放下。

  陈皓称赞道:“虽然并无华丽词藻,但其间表露出一派情真意切,见者无不为之感伤哀泣,远胜于一些浓词艳抹,依我看来,此赋甚妙。”

  得到陈皓的肯定,苏子仪谦虚道:“先生谬赞了。”

  要写的文采斐然,也不是不能够,也曾经作赋十数篇,得到过梁毅的推崇,只不过如今她才十岁,也不敢过于显露出功利心思。

  陈皓问道:“这赋里的所写皆是真事?”

  苏子仪点头:“是。”

  陈皓表情变得微妙,抬眼打量苏子仪道:“思亲之情让人动容,其实帮你,也未尝不可。”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今她痛改前非求饶,不管有多生气,毕竟血浓于水,父亲也一定会宽恕于她。

  苏子仪道:“多谢先生,先生之恩,没齿难忘。”

  陈皓凝神盯着苏子仪道:“扶慧也同你一般的年纪,她可要比你心思单纯的多。”

  “是么?”

  陈皓眼光十分毒辣,苏子仪不自觉回避他的目光,额头直冒冷汗。

  陈皓一句但是让苏子仪心里的弦一颤。

  陈皓道:“言谈之间观察到你仿佛有内里不足之症,要当心才是。”

  陈皓指了指头:“道法自然,要得长久,得到保养,起居作息之间无不要注意,避免操劳过多,小心保养为好。”

  苏子仪若有所思出神,陈皓点到为止,轻拂羽扇不再说什么。

  苏子仪认为,陈皓这样的人很多事情都无法入他的眼,帮与不帮也不过在一念之间。

  如今肯帮,应该是出自于本心。

  院子里陈扶慧正在扫落叶,见苏子仪出来,忙扔了扫帚,热络的迎上来,攀住苏子仪的手臂:“父亲和你说了什么?”

  苏子仪摇头不语,陈扶慧有些失望。

  陈扶慧停止探究:“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说我也就不问了,桃花酥应该蒸好了,我们去看看吧。”

  陈扶慧拉着苏子仪走远,临走之时,苏子仪回头看见陈皓立于门畔,目光幽深的盯着他们的方向,被看穿一般心里发毛。

  回去厨房里,桃花酥已经蒸好,陈扶慧夹起一块放在碟子里递给苏子仪:“你尝尝好吃不好吃。”

  苏子仪尝了一口,眼里放光:“好吃。”

  风卷残云般二人把桃花酥吃的一干二净。

  陈扶慧道:“肚子里饱饱的,晚饭都可以不用吃了。”

  二人坐着消食,万籁俱静,苏子仪突然道:“扶慧,风寒已退,在你这里叨扰了多日,我也是时候下山了。”

  陈扶慧转过身子垂着头闷闷的道不语。

  半晌之后陈扶慧出声打破了僵局:“要走了么?”

  苏子仪道:“以后若是有机会还能相见,一定奉上我亲手做的点心。”

  陈扶慧转过身来看她眼里放光:“此话当真?”

  苏子仪重重点头,陈扶慧的盛情,她如何能够回报,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只能用她最喜欢的去报答。

  苏子仪道:“日后,我一定会做出最好吃的点心,让扶慧满意。”

  陈扶慧开心极了,再也没有分别的悲伤了:“真的吗?太好了。”

  苏子仪见陈扶慧笑的开心,心里的愧疚感便少了一丝。

  陈扶慧站在门口看着她们下山,颇有依依不舍的意味在,苏子仪亦是不忍,还盼来日能够相见,只盼望陈皓将送信的事情安排妥当。

  端午佳节,山野溪渠畔黄色的花朵延绵不绝,残阳夕照下幻象丛生。

  苏子仪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忘记下山路上所看见的景物,忘不了这片景物之后的人。

  为了不引人注目,苏子仪在村前与李利安分开。

  李利安叮嘱道:“小姐,多多保重啊。”

  苏子仪道:“没事的,还请李嫂放心。”

  下山路上,苏子仪回忆起一件事情,前世在这座山中,她曾经看见一座古寺,前朝在此处确有一座古刹,之后再也没回来过,惊鸿一瞥也不知所看见的景象是真是假。

  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来,远方山岚露出浅蓝色光晕之时,朝记忆中那个方向望去,树木之后,古寺深色的墙一角已经显露在眼前。

  待走的近了,看见寺内废弃已久,空无一人,断壁残垣,破败不堪。

  苏子仪进入大殿,跪在蒲团上,在心里默念了几个愿望。

  跪在蒲团上,忽然屋外一阵冷风吹进来,窗户与门都吱啦作响,灰尘吹了满身满脸,苏子仪觉得非常恐惧,惊讶的转过身去,看见一个僧侣在殿内一角的蒲团上打坐,僧侣身形微丰,肤色古铜。

  苏子仪惊恐的问道:“你是谁?”

  僧侣声音洪亮,在大殿内格外醒目:“老衲是这古寺的僧侣。”

  苏子仪站在距离老僧比较远的地方不敢靠近:“原来如此……是我冒昧了。”

  僧侣道:“老衲观施主刚刚似乎有心结难以疏解。”

  苏子仪道:“不过求家人安宁。”



  老僧言语中有规劝之意:“若要得长久,非要收敛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不可,非要戒除眼、耳、鼻、舌、身、意六欲不可。”

  苏子仪若有所思的点头,朝他恭下身子下拜,猛的睁开眼睛,庙内破败满是灰尘,哪里有僧人的踪影,刚刚所见原来是幻觉么,四下里寻觅,哪里有半点人影?

  苏子仪退出庙内,朝着山下走去,走了一二十丈再次回头,天已经黑了下来,身后荒草萋萋,看不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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