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水一方
虽然“思慕”已久，到底相识不长。
晏未有时以为虽相处短暂但自己还是了解穆寐的甚至深谙，但更多时候，他又觉得那都是瞎扯，不熟就是不熟，对方想什么接下来又会做出什么来自己根本猜不到。
穆寐对晏未亦是一样的心思，总觉得这个人面上是书生气的儒雅、谦彬，还很包容礼让自己的样子，但肚子里实不知道憋着什么坏！
所以同行几日下来，二人都是见招拆招。每日醒来都不知道“敌人”今日会又出什么新奇招式。
游玩生叫二人走出了攻防之式。
穆寐主攻，晏未主防。
因为晏未对人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要你好看。
而穆寐因从前在别人处极少吃亏，对晏未只觉得是棋逢对手，纵自己频频失手，却不愿怀疑一点是否自己人菜瘾大。
平时穆寐总想故意招惹，特别之前比武招亲被谎报了姓名，这个仇他是一直记着要报的。
当然，有些仇也不是说报就能报的。
君子报仇，十日不晚。
这日，离二人吃完人喜酒也没几日，两人两马行于道上，午后阳光毒辣，晏未提议先去林间休息一下，晚些再走。
穆寐果断同意，他早就热得不行想要休息，又怕先提出来显得好像自己更矫情一样，现由晏未先说出来，自己只是顺势而应，那么矫情受不住烈阳的便不是自己了。
不管晏未会不会这样想，穆寐心中这样想就觉得自己又小赢了一下。
因这两日二人本来走的也不是大道，小道本就算是林间，这一下更是投入林间无限，二人牵马走了一会，竟走到一汪溪潭。
盛夏时节，隐/秘的绿翠之间小银河一样的瀑布流水下来泻/进溪潭，叫人看着就觉得凉爽。
二人系马于附近树上，双双走到潭边。
二人都是先蹲下掬一捧清水洗脸，又坐到荫凉处避暑。
“喂，”穆寐拿肩头去撞晏未的肩膀。
“怎么？”晏未问。
“下去洗个澡吧。”穆寐提议。
“这，不好吧？”晏未质疑。
“以前我们在山上也有这样的露天池子，我们夏日都会去冲凉。不只夏日，春秋也会。比在沐桶里舒服多了。”穆寐一边回忆一边怂恿。
“露着天，外一有人路过见了怎么办？”晏未问。
“那有什么。我们山中不只有男弟子，还有女弟子。要是男弟子们洗澡时被看就被看了呗，只要女弟子们洗澡时我们不看就行了。大男人家的，难道被看了还要找人家姑娘负责么？”穆寐很是无所谓道。
晏未嘴巴张开，一时竟没有闭上。“洞房”之初，晏未还曾因穆寐很介意贺杏几时走的疑其是否对师姐有情，但在穆家住了些天，又一路同行，晏未旁敲侧击也认定了穆寐对师姐是有情，但也不过是同门从小到大的情谊，十之八/九无关男女之情。不只穆寐如此，别的师兄弟亦如此。
晏未大概敢想象贺杏看到山中男人们洗澡的样子，其实真被贺杏看了或也没什么，毕竟都是“哥们”。但之前就听穆寐说过那一个山上女弟子不只有贺杏一人。若是别的但凡正常点性子的姑娘见了，那不是羞煞双方了么……
穆寐又道：“这里又没别人，只我们二人，还有两匹马。你是怕被我看了，还是怕被马看了？你是觉得男男有别，怕什么地方不及我不敢一露，还是怕马会笑话你一个男人露天洗澡？”
晏未嘴巴张开，一时竟无言以对。
好半晌，晏未才道：“分开洗。你先，我后。我先去那边等着。”晏未指了一隐/蔽处，大有“我不看你之意。”
穆寐本来是觉得这人平时一板一眼的样子似是不大敢同浴之人，没想到自己稍加试探这人就暴/露无疑了。
穆寐哪会放弃这样的调/戏机会，自是得乘胜追击，逼人就范。
“晏未，你该不会有什么隐疾吧？”穆寐说着上手将人一搂道，“有缺陷没关系，大小没关系，行不行都没关系。我们又不做夫妻，你有不足之处，兄弟我替你瞒着就是了，不只是不对未来嫂子不说，我对天下人都不说。”
穆寐说着煞有介事地保证上了。虽然他有意逗这人，但若人家真有疾，他也真的不会往出说的。做人的基本节操还是要有。
不过不往出说却不是说就不逼人同浴了，毕竟，看这人姑娘一样忸怩和害羞还是会让人振奋的。而且自己更多不可说的操作还在后头呢。
“你松开我，你这样很热。”晏未往外扒拉穆寐搂他肩膀的手。
虽然此间清凉，但到底这个时辰头上如此大的太阳，靠这样近勾肩搭背真叫人感觉很热。
特别是穆寐的手还很欠地会捏来捏去，实在叫人难描……
晏未能找到的最好借口便是“热。”
“热就赶紧洗了吧，也别分开啊，不怕的，刚我不是说了，我们山间师兄弟们就是这样长起来的。”穆寐趁热打铁。
晏未迟疑了下，才小心问道：“亵裤可以不脱么？”
晏未问完就见某人松开了搂自己的手，狂笑不止。
晏未真怕这个人随时都会笑死。
晏未脸胀得宣红，穆寐笑了好一会才道：“大哥，这光天化日的，又不是几岁小童，脱光不大合适吧。我还看着呢，两匹马儿还看着呢……”
晏未：“……”
这个人为什么方才没有直接笑死算了。
晏未着实有些生气，也不知道气对方戏弄自己、还是气自己这么好上套让人给耍得团团转。
晏未一言不发开始解衣。
穆寐看着这人方才还娇羞闺秀一样此时忽然一本正经还手速极快地解衣，不知为何忽然自己竟怂了一下。
等晏未二话不说将上衣脱了个干净露出优越流线，又极速脱得真的只剩下亵裤时，穆寐突然不知道一双眼要往哪看。
等等，怎么自己还害羞起来了，这与预想不同啊。
晏未也不顾穆寐反应自走向水中，水一直没到腰身他才回身问穆寐：“你不来么，不是说一起洗么？你怕什么？”
虽然晏未的“怕什么”不带嘲虐还显得十分严肃正经，却叫穆寐听了害羞得像是怯了一样。
“我没有怕，只是你太快了，我……我先去方便一下再下水。”
穆寐又以笑掩涩道：“我总不好在水中方便吧，要是没别人还行，这不还有你呢么！”
穆寐有意恶心人。
果然晏未一句话都没说出来便转身自去洗了。
穆寐松了口气，悄悄捡走了晏未脱下的衣衫鞋袜，又走到马边将二人包袱也摘了，然后他虽然经历波折但总算诡计得逞地向后喊道：“你慢慢洗，我慢，须要一会才能回来。”
穆寐抱着衣物自然不是为了去方便的，他得手有些小激动，一口气跑了数步，但他似乎忘了自己腿长足下功夫又好，这一下竟是跑出了好远。
穆寐哄人下水是为了看人羞涩，他是看到了，但他想要看的远不只如此程度，或说，看那人一点羞便十分可爱更叫他生了想看更多的欲/念。可他又不能这时自己脸热心快跳地回去，他只得强行平复了一会，待自己不那样觉得不可控时，这才担心对方太快洗完，足上加快地往回赶。
不远处，穆寐就瞧着没有人影的溪潭愣了一下：怎么人洗完了，自己到底忸忸怩怩给错过了么？
哎呀，一想到自己错过了美人出浴，穆寐就觉得损失过于惨重。
“晏未——”穆寐很是遗憾地喊道。
无人应，穆寐也已经来到溪潭边。发现不只水中无人，系树的两匹马也没了。
一时，穆寐脑中思维飞转。
这人生气骑马走了？
可是骑马也不必一人骑两匹马吧？
而且以那人平日君子之貌和下水前有过的忸怩，也不应当穿个亵裤就上路吧，这再怎么是小路，也终是会遇见个什么樵夫路人之类。他怎么办？将遇见的第一个人衣裳扒了自己穿？这外一要遇见的第一个人是女子……
莫不是遇见强匪了？可是强匪偷盗马匹说得过去，却为什么要将人一块抓走？图水中人的美色么？可再美色那也是个大男人啊？难道强匪是女的？可是什么样的女强匪能有本事将这么个武功高强的男子公然掠走呢？
难不成是有人抢了马，晏未去追？
……
穆寐脑中想法千奇百怪，天马行空，但也都是呼吸之间想到的。
晏未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没了，真是叫人担心又自责。
担心安全，自责不该开这么大的玩笑。一起好好赶路一块乘凉甚至洗澡不好么？为什么要作死，把人作没了吧。
即便对晏未的武功和头脑都很相信，穆寐还是越想越怕：晏未连双鞋子都没有，且这人又素来不带个兵刃，外一来犯众多又持兵刃，又突然袭击，那晏未不是凶多吉少？
“晏未，晏八两，八两哥哥——”穆寐能想到最好的法子就是大喊，扯着嗓子大喊，然而喊了数声都没有回应，这林间虽有瀑布，却不是大山，连个回声都没有。
一时，穆寐也说不清心中是忐忑还是空荡还是兼而有之，反正就是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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