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叫花子
一个叫虹云的小镇。
客栈存放了东西，晏未与穆寐到当地最好的饭馆大快朵颐了一餐，之后天色还早，二人就在街头坊间走走逛逛。
因为吃得实在太撑，这次又不求人教点穴，穆寐也没像之前在百谷城带晏未那样大买特买，二人纯粹溜达消食。
消着食，掐着时，二人溜达到了当地最负盛名的慕虹栈。
据饭馆伙计说全不需雨后，虹云镇每月初一傍晚时分天边都会出现一道虹，与正常彩虹色彩斑斓不同，虹云镇初一的虹是全红色。
一座青砖破旧的老拱桥因是镇上观虹的最佳地点，也因此得了“慕虹栈”这样曼妙的名字。
正逢初一这日的慕虹栈上，此地路人对那天边虹的关注还不如他们看桥上两名年轻男子多。
你看那桥上最显眼的凭栏处并肩站了两个锦衣玉面的神仙公子，双双仰望天边虹又不时互相私语几句，仿佛周遭凡尘喧闹与他们无干。
惊虹常年见，但惊鸿不常见，也难怪当地人少见多怪。
“让一让，让一让，别油了各位——”伴着聒噪声，一个小叫花子挤上拱桥，东挤西撞，惹得抱怨连连。
晏未与穆寐都急闪了一下，那小叫花子手中的半个猪蹄还是蹭到了晏未的白衣衫腰际处。彼时晏未未系白腰带，系的是一条浅绿带，但是衣衫和绿带还是被蹭上了油。
小叫花子见油了人上手就要去给晏未擦。
“拿开你的脏手。”穆寐在小叫花脏手触到人前扯晏未速移一步，他一面怪着“怎么躲这么慢，脑子让虹云穿透了么。”一面从自己怀中拿出自己洁净的帕子扔给晏未。
晏未接了帕子一面小心自擦衣裳一面向穆寐：“别为难那孩子，他喊了，是我没注意。”
晏未说时，穆寐已经出腿绊倒了小叫花，顺便一只脚抵住人后背。那小叫花上半个身子动弹不得，双腿直蹬，像只剧烈挣扎的□□。
加上跌倒时手中的猪蹄也撇了出去掉进河去，小叫花哇哇大哭。
干打雷不下雨地哭了几声，小叫花尚能动的小脑瓜后拧打量了一番二人，开口向一看就更好说话的晏未道：“哥哥我不是有意的，哥哥救我——”
“他明明就是有意蹭你。你若向他，我即刻把他脊椎踩碎你信不信？”穆寐向晏未不客气道。
“好好好，我不说。你随意处置。”晏未说着果然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他当然知道，穆寐这样说了，如果自己再去说情不但灭火不成反倒会火上浇油。且由其处置吧，实在不成，自己再看看怎么给收场就是，穆寐再任性也应当不会去为难一个小孩子。
一旁原本瞧着公子如玉的众路人一时又见了这热闹哪有不探头探脑的。
“看什么看？没看过热闹么？”穆寐凶道。
人们忽见到变脸如翻书的美公子，一时还有些难以反应，想假装扬头再去看虹，但那虹光本就不是常虹，属于本地奇特天象之一，虹来如奇，去得也快，彼时天边虹也已退了去。天上正没什么可看的，又一阵大吵闹声从拱桥一面传来，桥上人不约而同地从另一面撤了下去。虽有姑娘频频回头看两位神仙公子，但很快人还是走得一个干净。
晏未穆寐没走，那小叫花子受制于人自然也走不了。
拱桥上一哄上来几个人。个个地痞流氓一样。
“喂！”有个地痞样的人喊了一声。
见不得回复，那人又喊了一句：“踩人的，叫你呢！”
“这桥虽不很宽，但你们过去绰绰有余，怎么还要叫给你们让路不成？再有，此间踩人的不叫喂，叫爷爷。”穆寐语气不善道。
“我们不过桥，你把人交出来。”又有一来人道。
“交什么人？交他么？”穆寐说着眼神看了一眼晏未，笑道，“你招来的？”
晏未摇头。
“别废话，把小叫花交出来！我们追了一路了。”来者道。
穆寐冷冷口气道：“巧了，这小叫花也是爷爷我要抓的人。而且方才多少人见证是我先抓到的。”
穆寐又语气不好地质问小叫花：“你引来的？”
小叫花顶着一张花猫脸道：“哥哥，这几个人是镇上有名的恶霸，平时就无恶不作。你也看见了，他们连我一个小孩子都欺负，还那么多人追一个。”
“小兔崽子，抢我的猪蹄还恶人先告状。”为首一人道。
“怎么是你的，你难道不是抢的？兴你抢就不兴我抢么？”小叫花叫嚣道。
“什么我抢的，我那是买的。”那人争论道。
“买完先赊着，然后一直不给钱，那不就是抢。”小叫花道。
穆寐本不想理这狗咬狗的事，但忍不住好奇向那为首者：“你们这么多大人，还能叫一个半大孩子抢了东西？”
这小叫花看着还没小叶子大，瘦不拉几的，穆寐踩在足下都觉没几两肉，要不是他暗收着力，都怕不小心将这把小骨头踩碎。说他抢这几个成年男子的东西，穆寐显是不信的。
“你外地口音，外来的不要管闲事。这小兔崽子手不干净，而且，”清了清嗓子为首那人又刻意昂了下头道，“他鸡贼习惯了的，加上我当时嫌猪蹄热，一个没拿稳才叫他拿着跑了。”
“对，我们大哥是没注意。我们当时还在等其他猪蹄也没留神。这小狗腿子跑起来老快，我们是大人不能像他耗子一样地在人群里溜，自然迟了一些。”来众中另一人道。
“不是你碍着，我们就抓到了，这回可得剁了小叫花的爪子，打折他的狗腿。”又一人道。
“哥哥救我，我这么小，才不是坏人，他们才是——”小叫花冲着晏未喊。
“你总叫他干什么？他帮不了你，你叫哥哥也没用。”穆寐可笑这孩子总是找晏未求情，怎么晏未长了一张很良善的脸么？
但又一想，晏未还真长了一张良善的脸，只是那脸皮之下是欺人的腹黑这孩子却不见。孩子小又是叫花没见过市面，可以理解。
穆寐脑中乱想着，足下小叫花突然来了一声“爹，救我——”
直叫得被穆寐命不许管事的晏未：“……此事，你还是得问他。”晏未给小叫花指了指真正主事的人。
小叫花抻长看晏未的脖子当即后扭，向着穆寐道：“爹，救我——”
那边几个来人：“好啊你个小兔崽子，他刚才自称爷爷，你管他叫爹，你这不是占我们便宜……”
穆寐扑哧一声笑出来，一时也不管是这孩子有意，却更笑那几个人主动捡骂。再有就是这几个人的关注也奇怪：如果非要捡骂，小叫花叫哥哥不是比叫爹更叫他们吃亏，这些人怎么不针对？
来人不懂深究显然也受不得这声嘲笑。
为首一人挥手，几人中纵身上来一位，直奔穆寐。
穆寐一只手几下便将人打了出去。
那几人互看一眼，一起上来围攻。
穆寐不许晏未下场，还将群战中到底碍事的孩子扔了过去，向晏未交代：“好生看着。”
晏未知道就算是让孩子先往桥下跑数步，自己也一下就能追得回来。
晏未当然也知道这几个草包不是穆寐的对手。穆寐不下狠手，是因为大有玩/弄几人之意。
但有了上次破庙经历，晏未担心武功平平的人也会用暗器偷袭，若是只一两件穆寐自然能应付，但若是这些人都同时出手，到底凡人难挡八面。
晏未不想叫穆寐吃一点亏，所以认真盯着。
穆寐玩够了，将几个人都打得趴在地上哼哼。
穆寐正收手得意地弹去打斗间鞋上所沾灰尘时，那边异动，竟是小叫花翻身越过凭栏跳下河去。
在桥上就能听见下面“扑通”一声，还有下面岸上行人的惊呼声。
等穆寐往下看去时，那条“鱼”正往远处游。
细目含怨对晏未道：“看个孩子都看不住么。”
晏未理亏到底给看丢了人，也并不解释。若如实说自己怕穆寐吃草包的亏，怕穆寐面子挂不住。
穆寐在前本都要下桥了，突然回头看着那几个地上哼哼的：“要不要爷爷报个名姓、住址，方便你们以后报仇？”
那几个人就着本来的姿势，纷纷以头碰地：“小的们不敢。大爷慢走。”
“不敢报复我，却是会把账记在孩子身上么？”穆寐冷哼一声。
“小的们不敢，以后再见到小叫花，我们躲着走。他不主动犯我们，我们再不惹他。”为首那人道，一众附和。
穆寐再也不接话，长腿往下走。晏未在后。
下桥之后走了一段，穆寐才开口道：“你指使他跳的？”
晏未一愣回道：“不知他会水。没有指使。”
“但你其实很开心他跳了不是么。这样就能逃离我的魔爪了。”
晏未耸肩一笑，也不解释。穆寐这样说他，他冤枉但也不冤枉。不过他庆幸孩子逃离是觉得穆寐实在犯不上同一个孩子计较。
小镇的街本就不长，二人已经走了挺长一段，眼看就要到客栈了。晏未突然停下来，在腰间和上身一直搜/摸。
穆寐抱着膀子一边邪魅笑道：“怎么，叫不是有意碰你的无辜孩子摸了什么去？”
晏未：“……”
穆寐：“你不必惊讶。你虽然武功高强又聪明，但还是年轻，涉世不深，这坊间的下三/滥/道道啊，你这样正经的公子不懂也不丢人。”
晏未：“……”
穆寐：“说吧，丢了什么？”
晏未恢复了一下面上难道色：“没什么。一件寻常小物而已。”
一双细长目逼上来，与晏未快要近到眉睫时，晏未只觉整张脸都好热，迅速往后躲了一躲。
穆寐右手捏住晏未左面脸颊，笑道：“我信了。”
穆寐手上又加了把力道：“我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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