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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似梦


“分明就没人找我,臭小子竟然敢戏弄我!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我定要将你扔到海里喂大鱼!”

        被支走后却没能见到人的时槿一路上骂骂咧咧地往回走,只是她才刚刚走到门外,便发现里面已经围了许多人。

        不禁暗自腹诽:饭堂几时这么热闹了?

        时槿踮起脚朝里面张望,不曾想却透过人群缝隙看到云筝背对着她蹲在地上,她连忙一把推开前面的人,奋力挤到最里面。

        时槿蹲下身拉着云筝检查了一番,见对方身上并没有伤,才终于松了口气。

        “阿筝,怎……”原本的关切之言,在看到云筝手中四分五裂的挂坠时戛然而止。

        与云筝同吃同住两个月,她自然知道这是云筝娘亲的遗物,也是云筝最最珍视的东西。

        从不离身的饰品如今却碎成了这副模样……时槿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想从中找出罪魁祸首来。

        待看到一旁有些心虚的粉衣少女时,时槿心中已经了然,当即对着她怒道:“青禾!是你干的好事对不对?!”

        龙女青禾,是汾河龙王的小女儿。

        汾河龙王与时槿的爹年少时有些交情,在时忱接任掌门后汾河龙王也曾来过几次玄阳,最后一次来便是在一年前。

        一年前的某天深夜,昆仑那座早已废弃的神女殿上空忽然天光乍现,亮如白昼。

        仿佛有神灵再度降世。

        这突如其来的异象让众人心中难安,纷纷记起了千年前流传的那句预言:魔神降世,万骨成枯。

        是以汾河龙王以及那些在修真界有一定地位的修士纷纷前往昆仑,打算聚在一起好好商议此事。

        青禾便是那时候偷偷跟着汾河龙王而来。

        青禾心悦谷江鸣,玄阳众人皆知。青禾与时槿是冤家,亦非什么秘密。

        更何况谷江鸣还与时槿关系好,青禾便更不喜时槿,她们两个人这一年间只要见面就掐架,谁也不轻易服软。

        “时槿你凶什么凶,我又不是故意的,一串挂坠而已,大不了我赔给她就是了!”

        “赔?”时槿冷笑一声道,“你赔得起吗?那是阿筝娘亲的遗物,是她娘留给她唯一的东西!才不止是一串挂坠那么简单!”

        青禾张了张唇,正准备开口辩解,却被门外传来的一道沉稳冷漠的男声打断:“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来人正是云筝的三师兄,裴琰。

        这句话话音刚一落地,周遭的人群便纷纷散去,谁也不想惹得这位冷面师兄心里不快。

        只有三两弟子壮着胆子趴在门外,想看看事态如何发展,却在裴琰不经意的扫视之下头皮发麻,灰溜溜地离开了。

        裴琰一来,时槿便仿佛有了撑腰的靠山,恨不得添油加醋地告青禾的状。

        诚然,她与这位师兄并不是十分熟稔,甚至她也是有些怕裴琰的……

        知道了来龙去脉的裴琰瞪了一眼青禾,他素来不喜欢仗着家世娇纵的女子,更何况如今她欺负的,是他们的小师妹。

        但到底不能拂了龙王和掌门的面子,是以裴琰冷着脸道:“青禾,念在你是汾河龙王独女的份上,玄阳弟子对你已是十分纵容,可这并非你肆意妄为的理由。”

        说了半天,就是没说要如何惩罚青禾。

        看来裴琰师兄也没大家说的那么公正嘛!时槿轻嗤一声,亏她还以为裴琰师兄会为云筝做主。

        时槿刚要开口,云筝忽然站了起来。

        她的脸色十分难看,像极了她刚来玄阳的那日,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时槿担忧地看着云筝,云筝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她是知道的。

        之前君陌来的时候她偷听过他们的谈话,是以知晓君陌为何要将云筝留在玄阳。

        云筝的情绪不能大起大落,这对她的身体并无益处。而刚刚她太过急切,所以才会变得苍白。

        “阿筝,我们先回温灵池吧,这个坠子,我一会儿便去找人想法子复原……”

        “没用的,碎了就是碎了,扔了吧。”

        云筝面无表情地看了青禾一眼,话却是对着时槿说的,说完她便离开了原地。

        时槿将地上坠子的残片捡起来用帕子包好,走时故意冲青禾翻了白眼道:“又不是东海龙女,也不知道在神气什么。”

        ……

        第二日一早,云筝和时槿刚刚到无垢峰,便有人拦住了云筝,“喂,这个给你。”

        云筝瞥了一眼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葱葱玉指和那截粉色衣袖,不必抬头,便知是青禾。

        见云筝不说话,青禾有些急了:“你不会不喜欢吧?”

        “这可是我搜寻了整个汾河最漂亮的珍珠串起来的珠链,一直在箱子里放着,自己都舍不得戴呢!比你那个挂坠好看多了。”

        这人,明明是来道歉的,却偏偏还要捡些不太好听的话来说,连句“抱歉”都没有一句。

        云筝终于抬头正眼看着青禾淡淡道:“龙女好意,云筝心领了。只是旧物已逝,纵然其他珠子千好万好,总也是抵不上它的。”

        所以不必了。

        青禾有些摸不准云筝话中意思,微微弯腰问她:“那,那你原谅我了吗?”

        与昨日的刁蛮模样仿佛判若两人。

        “若龙女单单是指害得我亡母遗物损坏一事,不能。”云筝神色平静,仿佛昨日那个急切地要青禾归还挂坠的人不是她一般。

        “龙女至亲之人仍在,未曾尝过别离苦。又因是汾河龙女,生来便享万千宠爱,比我尊贵许多。即便是天上星,若龙女想要,想必也会有人替龙女寻来。”

        “可我不一样,我只是个凡人,凡人寿短而渺小,七情六欲断不干净,故而分外珍惜与亲缘挂钩的俗物。”

        云筝的眼睛像是看着青禾,又像是在透过青禾看着别的什么。

        “但昨日坠子毁了以后,我忽然悟了。从前是我执念太深,执着于一件死物,但其实,我根本就不记得她,是以所有的不甘和不舍都是虚妄。”

        “我并非大度之人,可我也怪不到你。若龙女今日不曾拦路送上珠链,我便是怨着的,如今我收下这份礼,我与龙女,便两清了。”

        其实她怨的,从来都是她自己。记不住往事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怀念那个已经逝去的人?

        青禾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听不明白眼前这孩子到底在说什么,唯一听懂的便是她愿意收下自己的赔礼。

        “云筝,我要回汾河了。”

        昨日裴琰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遣她回去,也算是给她留了面子。

        “你既已说了两清,我便等着十年后玄阳的拜师大会,再与你一较高下。希望届时你不再是如今这幅柔柔弱弱的模样,我也想看看,玄阳掌门的弟子能成长到什么高度。”

        青禾走后,时槿惊奇地啧了一声道:“青禾好像也没我想的那么不讲理嘛……”

        云筝则是低头看了一眼青禾的赔礼,眸子暗了暗。青禾说得对,她的确是该成长了。

        她想找回的记忆,想知道的秘密,只有等自己强大到足以让众人心服口服地承认她的身份那日,才有资格去探寻。

        三月匆匆而过,转眼便到了云筝二人与时忱的约定之期。

        这三个月云筝每日寅时起亥时睡,她的记性本就极好,早已将那些道法理论、心法口诀背得滚瓜烂熟。

        时槿看云筝如此刻苦,也不好意思拖云筝后腿,便也跟着记了不少,再加之她本就是仙体,施展一些小法术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是以她们与时忱的赌约,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

        时忱言而有信,答应明日便准她们二人下山,然而前提是得有人陪同,于是她们便将几位关系好的师兄师姐拉了进来。

        ……

        从大殿出来,下了几层台阶,云筝和时槿十分默契地一起边打哈欠边伸了个懒腰来疏展筋骨。

        刚刚下完一段台阶,身后便有道略显急促的少年音喊停了二人:“云筝师妹留步!”

        云筝停下脚步回头,只见身后的玄色身影凌空而来,正好落在二人跟前。

        “戎宁师兄。”云筝乖巧地行了一礼,“师兄可还有事要交代?”

        “我,我想问问师妹,我们以前可曾见过?”

        未曾料到师兄有此一问,云筝茫然摇头:“云筝并不记得自己见过师兄。”

        听到回答,戎宁有些失落,果然是认错人了吗?

        可是小师妹刚刚比划凌云剑法时的神态,真的与他记忆里那人好像……

        云筝和时槿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云筝柔声道:“师兄可还有别的事情?”

        “没有了。”戎宁摇头。

        话音未落,戎宁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只见他摊开手心,像时忱当初凭空变玉佩那般,变出了一个小匣子递给云筝。

        “对了师妹,你来玄阳已有数月,我也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可以送你,听闻师妹夜里总是做噩梦,睡不安稳,这是师父从前为我调制的安神香,夜里添一点进香炉熏着,可一夜安眠,十分奏效。”

        戎宁温和道:“希望对你能有所帮助。”

        云筝双手接过匣子,甜甜一笑:“多谢师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戎宁腼腆地勾了勾唇,转身离开了。

        时槿凑过来八卦道:“阿筝,戎宁师兄对你真好,他都没有送过我东西呢。”

        “那是因为你什么都有啦。”

        “也是,我也没什么紧缺的。不过戎宁师兄……”时槿欲言又止。

        云筝好奇道:“师兄怎么了?”

        "我也说不上来,几位师兄当中戎宁师兄的性子是最孤僻的,当然裴琰师兄性子也孤僻啦,但是他是严肃的孤僻,和戎宁师兄不同。”

        云筝回想了一下裴琰师兄的性子,不禁打了个哆嗦,那确实不是个热络的人。

        “戎宁师兄瞧着是个脾性好、好相与的,但他待人总是冷冰冰。我之前以为戎宁师兄入门晚年纪小,应当能与我玩得来,就去叨扰过几次,可他都不太搭理我,后来便也不找他玩了……”

        时槿忽然话音一转:“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主动跟人搭话呢!阿筝,你当真不认识戎宁师兄吗?"

        云筝闻言有瞬间失神。

        认识吗?她怎么会认识一个活了至少百年的人?

        虽然偶尔她也会想,梦里的那个少年是不是就在她的身边?

        可是……戎宁师兄与那人分明是不同的。

        或许戎宁师兄只是在这百年里见过与她相似的人吧,人总会有相似的。

        更何况,戎宁是戎宁,云筝是云筝,他们都不能确信自己认识对方。

        夜里点了安神香,临睡前云筝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窗台,奇怪的是,她没有看到那道熟悉的小小身影。

        今夜小雀不在,也不知道它去了哪里。

        虽然心中奇怪,却并不担心小雀出意外,是以云筝将灯吹灭,闭上眼很快便进了梦乡。

        不多时,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好似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而已经睡熟的人,却并不知晓这一切。

        更不知晓,此时有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已经走到了她的床边。

        那人坐在床沿上,盯着云筝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只听他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继而伸手替云筝掖了掖被角。

        自言自语道:“有些事情你忘了,我本该高兴,可当看到你真的认不出我,我又觉得有些难过。”

        “卿卿,你不该来昆仑的。”

        听到那熟悉的两个字,云筝睫羽轻颤。虽然对方在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声音极轻,可她确信自己听到了,的确就是梦里的那道声音。

        云筝努力地将眼睛打开一条缝,却只在朦胧中看到那人远去的背影,恍惚间,似是和梦中的那个少年背影重叠在一起。

        “等……”等一下。她本来想让那人等等,可尽管她几度张唇,喉咙却发不出完整的音。

        饶是如此,那个人似乎也有所觉,他分明顿了下脚步,却并没有回头。

        一股困意席卷而来,云筝再也扛不住睡了过去,只是眼皮阖上的那一刻,有一滴泪悄然从她眼尾滑落。

        她知道的,这不是梦。

        可是今夜过后,她也只会以为这是个梦。

        师兄的安神香很好用,今夜她没有梦魇,以后或许也不会了。

        可她也明白,梦里的那个少年,她再也见不到了。

        因为……

        那个人,在躲着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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