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万事不由人

　　
<p>时无重至，华不再扬。一转眼相安无事过去了四五日。</p>
<p>这一天清晨，温龄尚在朦胧睡意中，却听到中院里有喝彩击掌声。她清醒过来，起身穿衣洗漱，开了门出去。</p>
<p>行至中院，便看见尉迟胥单手握着树枝在习武，一旁的几个姊妹见了纷纷惊叫喝好。她倒觉得尉迟胥吊着一只手臂，一手挥舞着树枝的样子有几分好笑。</p>
<p>温龄又走近几步，看着尉迟胥敏捷矫健的身影，忽然来了兴致，扬起清亮的声音道：“我来会会你！”</p>
<p>说罢便倒身滑行数尺，进入了武阵中。</p>
<p>尉迟胥也不客气，手持着树枝直攻温龄而来，她轻轻蹴踏尘地便上了一旁的树枝，尉迟胥紧随其后，她脚下一点，身子一腾又上了树顶，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又从这边的树顶飞上了那边的屋头。</p>
<p>温龄身轻如燕，稳稳当当站在屋顶的翘角上，巧笑倩兮望着尉迟胥。</p>
<p>而后又是几个回合，尉迟胥刀剑功夫虽顶尖，轻功却还是略逊于温龄。</p>
<p>虽有不及之处，尉迟胥却并未气恼，反而几分自豪地望着温龄。温龄停立在小塘的阑干上，袖口裙摆处被他手里的树枝划破了好几道口子。</p>
<p>“好身法！”尉迟胥毫不吝啬的夸奖。</p>
<p>“好剑法。”温龄回以一笑，飞身来到他身边，检查了他的伤势。</p>
<p>温龄先是欣喜，而后又些许失落：“这伤倒是好得快……”</p>
<p>尉迟胥似乎一眼看穿她的心事，垂着眼看她，嘴边笑了笑。</p>
<p>“笑笑笑，就我一人折磨难过，你倒好，过的这么舒坦。”温龄以为他不知情，无意间将心中的情绪泄露。</p>
<p>说罢转身欲走，尉迟胥拉住她。</p>
<p>“谁说的？我同你一样。”尉迟胥神色认真，并无半点玩笑之意，“我伤势一好便要走了，我心底里也折磨难过。”</p>
<p>温龄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脸色一红，忸怩辩解道：“我说的不是这个……”</p>
<p>这辩解实在无半点可信，倒像是她的害羞娇嗔。</p>
<p>尉迟胥俯下身子凑近她，掩藏着笑意，双眸紧盯着她，极正经问道：“那你说的是哪个？”</p>
<p>温龄面上绯红，不满的噘嘴，声却如细语：“你明明都知道，就喜欢戏弄我！”</p>
<p>说罢便跑开去。尉迟胥含着笑意望着她的身影，眼眸幽幽，难掩深藏的疑心与戒备。</p>
<p>他心中总有些怀疑，他如何来到这深山中，如何与温龄相遇，又是如何到了温家，这一切因果相连，看似顺理成章，实则都蹊跷非常。</p>
<p>尉迟胥自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他人手中的一步棋，一切尽掌控在这个人手中。</p>
<p>此时松州城中，王亦阙唤来了燕绝。</p>
<p>燕绝进来时，看见那二十出头的少年坐在轮椅中，手托着下颌，正专注的阅览着手中的竹简，脸容宛如皎白脂玉一样光洁漂亮，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p>
<p>但是他知道，这个少年跟“君子”二字扯不上半点关系，他所做的事没有一件可以拿上台面。</p>
<p>当然了，不能上台面的并非都是坏事，也可能是不被理解的善好。</p>
<p>“长齐军都干净了么？”王亦阙知道他进来了，视线始终未离开手中的竹简。</p>
<p>燕绝点头：“都干净了。”</p>
<p>“十日之期已满，将尉迟胥在山中留下的记号复原，杜良与陆羽在山中兜兜转转了这么久，委实辛苦，也该让他们团聚了。”王亦阙说完话，燕绝听了吩咐便走了。</p>
<p>“尉迟胥，我给了你机会，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美意。”</p>
<p>王亦阙将手中竹简合拢，抬手放在了桌案上。</p>
<p>这一头，王亦阙口中的杜良和陆羽二人还在山中兜圈子，他们领了西粦的长齐军进山寻找尉迟胥，奈何龙背深山迷雾深锁，转了将近十日，分批散开的手下全都消失了。</p>
<p>现下两人像是鬼打墙似的，一直在原路转圈子。别说进山，如何出山都成了问题。</p>
<p>将近十天的虚耗，杜良和陆羽的体力已不支，短短一段路走走停停。</p>
<p>“这他娘的是个什么狗屁地方？咱们都转了差不多十天了，君主没找到不说，还他娘的迷路了！迷路就算了，长齐军那帮崽子咱们居然一个都没碰见，这他娘也太邪门了！哎老陆，我真不行了，成天野菜野果，连只兔子都逮不到，没力气了没力气了！”杜良摆摆手，一屁股坐在一个树墩上。</p>
<p>陆羽紧皱着眉头，道：“君主进了山，沿途一定会留下记号，怎么转了这么久一处都未见到，实在奇怪。”</p>
<p>“我觉着啊，君主八成是给忘了……要不然咱俩在这林子里钻了这么久了，地皮都差不多翻遍了，哪怕是个草叶子，也应该让我们找见咯！”杜良歪倒在身后的树上，从一旁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p>
<p>“老陆啊，我看咱俩是得死在这山里咯！你说咱俩十几年的交情了，还真是有缘分，真他娘的跟咱们当年结拜时候说的一样了，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生不是生在一个娘胎，死还死在同一个旮旯旯里了。死就算了，要是能喝上一壶也好啊，我都大半个月没喝酒了……”杜良在旁边呢哝个没完。</p>
<p>“你闭嘴！闹得我头都昏了！”陆羽被他一通生生死死的搞得头昏脑涨。</p>
<p>“反正也活不了几天了，你就不能让我……”杜良正继续咕哝，这时候陆羽忽然打断了他。</p>
<p>“老杜，你快来看！这是不是君主留下的记号？”陆羽踹了杜良一脚，指着他屁股下的树墩。</p>
<p>杜良把头一弯，几乎把脸凑到胯下的树墩上。</p>
<p>“哎！这他娘还真是哎！”杜良惊叫一声，而后又觉得奇怪，“可是前几日咱们怎么没见到啊？我明明记得……”</p>
<p>“行了行了，你快别说了，赶紧的，找找附近看看还有没有！”陆羽道。</p>
<p>“哎这有一个！”杜良在不远处又找到一个。</p>
<p>两人跟着记号缓缓深入龙背的深山，消失在外山浓厚的云雾中，渐渐向温家地界靠近。</p>
<p>“这他娘的，你说说这记号吧……没有的时候一个都没有，怎么都没有。有的时候吧……哎就跟那癞蛤蟆生蛋一个样，一个串儿一个，还没完没了了！”</p>
<p>“你闭嘴！”</p>
<p>他们身后，几个蒙面的黑衣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p>
<p>“回去禀告门主，任务已完成，杜陆二人大约一日后进入深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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