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040
沈东豪人虽然蠢了点，打球的技术还是很厉害。
从第一场来看，他的优势主要在于发球的技术，进攻猛烈，多发边球，颇有险中求胜靠速度取胜的态度。
于是林宗远吸取教训，选择了稳妥的拉长线。
他知道自己的优势在于体力和耐力，以及后期的爆发力，这一点和现在的主流打发有些悖逆，但却非常适合林宗远。
硬地网球反弹速度快，先是两点调动消耗沈东豪，再正手上旋球左右周旋。
几次之后，沈东豪便跑的汗流浃背，雨地湿滑，他险些摔倒，心情不免郁闷烦躁。
看台上，体育局局长开口夸赞：“这个体大的学生的确不错，看来会再拿一分。”
“不一定。”中年男人沉着眉头，“比赛比的不只是技术，还是心态。”
“心态？”
是的，心态。
当战线拉长，林宗远始终表现出强大的镇定与游刃有余后，压力就不自觉来到沈东豪身上，而对方果然被激得急躁起来，改变策略，试图速战速决。
潮湿的地面和空中的风影响着两位运动员的判断力，林宗远凝集注意力，稍微在力量上了一点，这对手感执行要求极高，但他把握住了，一个反拍直线让沈东豪擦拍而过。
“哔——”
哨声吹响，两人分数拉平。
天空又飘起细小的雨，后勤的学弟赶紧将毛巾递给卢浣：“师兄，你刚才那下实在酷！”
“嗯。”
林宗远接过来毛巾擦汗，不知道是不是材料太糙还是其他原因，擦完后，整个脸带着脖子都红了。
“之前的位置有人来吗？”
他突然问。
“啊？两个学姐这几天都会早早过来，一直在给师兄加油。”
“不是她们。”
学弟后知后觉想起那个空位置：“没有，一直空着。”
有句话他没好意思说，这个时间点不见踪影，八成是不会来了。
林宗远并非不明白。
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太固执于此，不管卢浣在不在，他都要拿下第一。
-
“啊啊啊！好帅！”
“天啊，虽然我看不懂，但刚才真的好帅！”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反手直线非常考验控制力，稍微不合适，便会偏航。”男生摸着下巴嘟囔，“这位球员是谁，之前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不认识？”
“不认识。”
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更加高兴了。
原来还是一匹黑马：“嘿嘿嘿，我宣布他就是我未来的男朋友。”
认老公这件事情对现在的女孩子来说，和家常便饭一样普遍，甚至可以同担八个老公，卷发女生并不觉得羞耻，谁知这次说完后，收到了一个女人注视。
女人貌似是路过，一身休闲装戴黑框眼镜，披散的长发落在肩头，身上带着秋雨的雾。
以同性的角度，卷发女生很容易看出对方没有化妆，只嘴上简单涂了橘色调的口红提亮气色，她的皮肤吹弹可破，让人想起装在小碗里的奶油布丁。
不知怎么，卷发女生居然被看得有些脸红。
她下意识道歉：“对，对不起。”
但女人只是朝着她露出一个笑容：“其实，我觉得你的眼光不错。”
卷发女生：“？”
-
紧赶慢赶，司机到底是赶在男单比赛结束之前，将人送了过来。
卢浣找了一个边缘的位置坐下。
她这个地方不算最佳观看位置，好在离林宗远的场地近些，能看到少年人每一次接球的大开大合。
她问了一下旁边人，得知现在的分数咬的比较紧，体大的学生率先打到了赛点，若能再拿下一局，那么这一场的结果也就尘埃落定。
卢浣望着场上的人，眼神隐隐透露着担忧。
沈东豪大概是被教练嘱咐过什么，再上场，明显沉静了下来。
一发两人都出现失误，二发的时候，沈东豪打高球拿下分数，之后又凭借着削球接连得分。
瞬间，林宗远的局势变得不甚乐观。
卢浣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欢呼，颇觉得心烦意燥。
原来她竟误入了体大的队伍，好比落进狼群中的羊羔，僵硬的表情显得格格不入。这群年轻人体力充沛，手掌拍的呱呱作响，几乎将安大压没了动静。
她重新看向网球场中的林宗远。
视线朦胧，阴郁的天气里，林宗远出了一身汗，身上的衣服在后背画出大片的阴影。
他垂着头，仔细调整球拍的网格，单薄的嘴唇紧抿着，让人猜不清想法。
这么远的距离，卢浣其实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她的心莫名揪着，脑海浮现自己没有到来之前，林宗远是怎么被这群可恶的体大生嘲笑。
她不懂打球，若她觉得大概和她的工作有异曲同工之处，需要集中注意力。
若有人一直在旁边干扰她，自然不可能做好。
思及此，再看下面的林宗远，简直比卖火柴的小女孩还要惨。
于是当体大人又一次朝着林宗远嘘声时，卢浣没忍住站起身，猝不及防夺过旁人手中的喇叭，用比他们更大的声音喊道——
“林宗远，加油！”
“……”
扬声器摩擦着电流的轻锐，溢出来的声音改变了音质，一时间，飞鸟殷勤，四处纷飞。
沈东豪吓得一哆嗦，差点儿把手里的拍子给扔掉，“我操，谁啊！”
林宗远却猛地抬头。
“林宗远，加油！”
绿茵如碧，高台之上，卢浣抬起胳膊使劲挥手。
手持的喇叭挡住她半张脸，她个头高，黑长发被风吹得往一旁扬，漂亮的像仙女。
那一刻，林宗远觉得眼眶有些湿润。
他捂住双眼，再松开手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果一定要沈东豪形容，就好比一块坚硬的石头，被大雨冲刷，变成了一块……额，光滑的坚硬石头。
不管旁边的体大人如何震惊，卢浣依旧坚定地为林宗远摇旗呐喊：“加油！”
“加油——”
突然，不远处的看台上也站起两个女孩子，她们红着脸举起手中的闪光棒，为林宗远呐喊。
仿佛一种号令，如雨后春笋般，更多的人站了起来，毫无意外，他们都是为那个替安大战斗的人，提供自己真挚的感动。
林宗远收回视线。
他无法再看到身后的景象，可他知道，她一直在后方的某个地方注视着自己，这个认知让林宗远打了一下午球的疲惫消散，浑身拥有使不尽的力气。
“喂，你小子怎么回事，那女的是你请来的托？”
林宗远不耐烦：“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沈东豪：“……”
他拿食指点他，“行，你小子，给我等着。”
第三局，由体大组的沈东豪打球。
林宗远直接进入场地内，对方依旧是高爆发球，落地被反手拍回。
新网球在空中划过弧度，起起落落，橡胶和毡毛的质地让它弹性十足，一次次跳动。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剩摄影师用光圈将这一幕记录诚实记录下来。
终于，在第三回合、林宗远第九个反拍，虚晃一枪，迷惑了站于中线上的沈东豪，网球直接打向反向位置，等沈东豪察觉到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
“砰——”
网球弹出界线，砸到高墙之上，墙粉瑟瑟往下掉。
精心的布局和耐心，换来最后的爆发，也把成绩最终定格在二比一上。
“赢了！”
卢浣激动地跺脚，兴奋与喜悦填满笑容，她转头朝着被自己抢来喇叭的体大学生得瑟：“看到没有，林宗远赢了！”
体大学生：“……”
您老能把喇叭放下吗，耳朵都聋了？
卢浣心情愉悦，即便没人理会自己也不影响欢喜，她把喇叭还给对方，迫不及待从楼梯跑下看台，而另一边，赢了比赛的林宗元已经被众人举高扔起。
“唔哇——”
双脚腾空，七八只手东摸西摸，林宗远痒得哈哈大笑：“别，快点放我下来！”
“放什么放，你可是我们的大功臣！”
“对啊，大功臣今天优待，不用亲自走路，我们把你送回宿舍！”
林宗远真是怕了，求救似的看向教练。
谁知老杨也笑呵呵地大手一挥：“扔，我准许了！”
“哇……”
最后林宗远像条泥鳅似的挣扎下来，他浑身长了刺，哆哆嗦嗦地抖动胳膊腿，甫落地，前面就来了一个人。
有认出来的队友起哄：“哟哟哟，美女来庆祝咯！”
大网赛比了两天，唐溪便来了两天，网球队的众人或多或少都认识了，唐溪脸色红红的：“林宗远，我有话想对你说，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啊！”
“靠，你个单身狗懂什么，肯定是小情侣间的小秘密。”
林宗远皱眉：“别乱说。”
他擦掉脸上的汗，走过去，“什么事？”
唐溪看了一眼后面伸头探脑的众人：“能不能换个地方。”
林宗远点头，但没有走太远，他在操场门口停下，说：“就这边吧。”
再远一点，他怕卢浣找过来的时候，自己错过对方。
唐溪鼓足勇气：“林宗远，我听说你没有女朋友。”
和喜欢的人告白需要很大的勇气，唐溪双手握拳，紧张到声音都在抖，“如果没有，我想当你的女……”
“抱歉。”
唐溪身体一僵，林宗远看到后，心里忍不住叹气，但接下来的话还是要说的，“我有喜欢的人。”
“你是不是为了拒绝我才这样说的？”唐溪固执地仰头，不让眼泪流出来，“这么长时间，我从来没有人见过你和其他女孩子走得近。”
所以她才会被他吸引，借着学网球的名义靠近，越是相处，就越是喜欢。
“不是。”
他笑了笑，有些苦涩，“她…不是我们学校的人，我之前也被拒绝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她。”
“为什么？！”她不理解。
换做唐溪自己，她只会觉得难过和羞耻，根本不可能再坚持。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她很好吧。”
好到他只是想起她，就满心欢喜。
唐溪使劲擦了一把眼睛，恨恨地瞪了林宗远一眼：“你真是傻子！”
女孩子的脸皮薄，告白被拒绝，她不愿意多呆，转身跑走。
卢浣差点儿被撞到，手上的文件被跑动的风刮得簌簌发响。
她茫然走到林宗远面前：“发生了什么，我看到她好像在哭啊。”
林宗远低下头。
卢浣皱眉：“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
“没有。”
“那是怎么了？”
他不回答，转而问：“姐姐拿的什么？”
说起这件事情，卢浣便高兴起来，“是合同，薛定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答应和我签合同。”
本来，她都打算放弃了，准备另外找人，如今峰回路转，可不让人激动嘛。
一激动，就拉住了林宗远的手：“而且你的比赛也赢了，今天真是好日子！”
女人的手纤细、白嫩、光滑，和他粗糙的指头一点也不同。
那一刻，林宗远什么也听不到了，他喉咙滑动，胸膛震颤如擂鼓，一时间，只看见卢浣红润的唇张张合合。
于是，他用事后想起来都很大的胆子，一把抓住卢浣的手腕，将人拉到了身后的器材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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