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033：回忆（四）
“我……呵呵……”
郑拓欲言又止，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过了好一会才吐了出来，缓缓的低下了头，浓浓的烟雾在两人之间久久没有散去，这似乎是一道岁月的墙，朦胧中，胡志伟看不清郑拓，郑拓也看不清胡志伟，两人无话，就这么静静的一人坐着，一人蹲着，一人满眼疑问，一人满眼沧桑。
这是个机会，是个向胡志伟解释的机会，因为郑拓清楚的知道胡志伟末日前的身世和他的一切，但是这声胡斌叫出来，郑拓有些迷茫，他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胡斌……”
郑拓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抬起头紧紧的盯着胡志伟。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郑拓透过淡淡的烟雾，眼神渐渐的变的游离，仿佛眼前的胡志伟就是那个和他在末日中艰难前行，生死患难的胡志伟，那个三级力士，那个自从失去妹妹后，变得歇斯底里，锋芒毕露的胡志伟。
“我和你一样，从小无父无母。”
郑拓说到这顿了下，没在继续往下说，站起身来望向门外，正看见那个头身分离的癞子，癞子那表情扭曲的嘴脸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似乎在质疑着什么，他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平常几乎从不过问他们这些小弟闯祸闹事的老大，会因为这极其平常的一件事，要了他的命。
“末日前，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每天早出晚归，朝九晚五，被老板骂，被房东催租，被朋友笑话，被女友甩，我以为我就会这么平凡而窝囊的过一辈子，我以为我直到死生活也不会起什么波澜，我甚至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整天醉生梦死。”
“但是，毫无征兆的，末日病毒来了。说实话，在一开始我很庆幸，我庆幸老天终于让我的生活变的有点波澜的，我当时感觉我的机会来了，我甚至已经准备着投入到这个末日中，我要做救世主，我要做被人推捧的人，像电影中那般，想小说里那样。”
“但是事实非常残酷，我的懦弱战胜了我的憧憬，我的胆怯战胜了我的野心，我无法接受末日的到来，我时时刻刻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我被吓坏了。“
“你知道么？我当时已经疯掉了。我记得最后一件事情是我想自杀，却没有勇气，路过的幸存者惊动了丧尸，我当时就透过猫眼看到的那被撕烂的身体，和疯狂进食的丧尸，地上那双被挖出的眼珠透过猫眼死死的盯着我，血液透过门缝流了进来，浸湿了我的鞋帮，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死人。”
郑拓干笑了一下，弹了弹已经摞起老长的烟灰，在空气中撒成了很大的一股烟花儿。
“我记不清那些天怎么过来的，我吃了些什么东西，我喝了些什么东西，甚至我有没有尿裤子，拉在了哪里。唯一记得的是，那种被恐惧支配的感觉，直到救援部队的到来。”
胡志伟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尽，烟头烧焦烟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和空气中隐隐约约的霉味、香烟味混合在一起，有些怪异，但是当他听到郑拓提到自己的恐惧时，嘴角抽动了一下，但不知道他此时心里到底想些什么，“救援部队？”胡志伟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低头问道。
郑拓并没有回答，踩灭烟头，悠悠道，“后来听说救援部队开始找到我的时候，以为我是丧尸，甚至因为不确定而向我的脚下射击驱逐我，直到我咿咿呀呀的说出人话的时候，他们才知道我是个人，呵呵，我都无法想象我当时把自己折腾成了什么样，或许不止是我自己这样吧。”
“到了救援部队，人们都是自己顾自己，什么都是靠抢，你无法想象那里的混乱，部队一心的救援和应付那一波又一波数以万计的丧尸大潮，根本无暇管理这些鱼龙混杂的幸存者们，虽然我获救，但是等待我的仍然是死亡，救援部队的食物和可用水有限，已经陷入疯傻状态的我肯定抢不过那些疯狂的人们，就这样，我在那里稀里糊涂的过了不知道多少天。”
说到这里，郑拓便停了下来，抱了抱膀子，大厅的门开着，一阵凉风吹来，貌似又要下雨了，他感觉有点冷，转过头去，走向了小唐雅，脱下自己的那长长的风衣外套给她套了进去，然后招呼了下不远处的那个处理掉癞子的中年男子，把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唐雅送到了楼上。
“还有烟么？真没想到还能抽到软中华，啧啧~”
胡志伟从烟盒中拿出一颗，把剩下的整包扔了过去，郑拓点上了一颗，“不过没有红河劲儿大。”
“记得胖子说，他是从粪坑里把我拽出来的。”郑拓顿了一下，没在继续往下说，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那段回忆让他不想提起。
“其实说他是胖子，他并不胖，后来最起码我神志清醒后见到他的第一面他并不胖，甚至还有些瘦削。他说只是因为他叫庞子龙，庞子庞子的，人们也就叫他胖子了。”
“在幸存者基地，水源很少，所以没地方给我洗澡，把我扔进长江又怕被变异的鱼给咬了，怕我感染，胖子就把自己这些天抢到的饮用水都一股脑的倒进了不知从哪里搞到的大盆，把我洗干净了，又给我吃的，我真的难以想象他为什么会如此对待一个陌生人，这个心结一直跟着我，直到胖子死前，他才开玩笑的和我说，因为当时我是整个基地最惨的人，哈哈，想想都好笑。”
郑拓像是和自己说话一般，说的有些零碎，甚至断断续续，他仿佛不是在和胡志伟讲故事，而是自己在慢慢的回忆，对着天上的胖子聊家常，提到胖子说的话，他虽然笑着，但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他忘不了，也不能忘，旁边的胡志伟越听越眉头越深，内心的疑惑也越来越大，抬头望了眼郑拓，郑拓依然望着窗外阴沉的天气，并不在意此时满心疑惑的胡志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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