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在薛家，最大的矛盾就是芙韵和其他人的矛盾。
有时候，芙韵也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和自己天生犯冲。但是自己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类型。
反正薛家人最喜欢掩饰太平，梨芙韵最不怕闹大。
也不可能天天闹别扭，芙韵也不是脾气好，这次身心都很受伤，所以芙韵连续一个星期都冷暴力处理薛斐显。
薛斐显依旧是人前沉默，人后装可怜。梨芙韵已经放弃和他挣扎投诉，靠他不如靠自己。
只不过又被薛家人阴阳怪气罢了，没什么的。因为街日是三天一回，不可能天天都有活干。芙韵每天不是待在房间里，就是到老黄嫂家里逗小孩。
村里人在你受难的时候，可能不会伸出援助之手。却会在你丢人的时候，时刻不忘拿出来作为谈资。
芙韵也不是怕和他们辩论。主要是心累，没必要这样伤害自己。毕竟大家天天在村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找点谈资，还能做什么呢？芙韵一个人堵不住大家的嘴，那不如随便他人聊，何必过分在意。
芙韵待在老黄嫂家的厨房，学着怎么用大灶台生火煮饭，这项生活技能就已经是很大的学问了。
老话说得好：人心要通，火心要通。芙韵按照老黄嫂教的，拿着松针点火，再架上小树枝，等火苗烧得比较稳定了，再往上架更粗壮一点的树干。
芙韵就是在架树干的环节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芙韵弄得满头大汗，引得坐在一边老黄嫂家的六妹妹发笑。
“小五嫂，等你这把火烧起来，我弟弟也快饿晕了。”六妹古灵精怪，最爱逗梨芙韵。
芙韵及时认怂：“那可不能让你们饿着，你快点再帮帮我吧，六妹妹。”
六妹妹立刻上手，撬掉一些堵住火口的灰，再用空心竹火筒往里吹起，火就越烧越大，越来越稳定的黄色火焰。
芙韵拍手叫好，真厉害啊。
“你家不是很多小孩吗？怎么都不懂生火啊。”六妹妹边择菜边问她。
芙韵也没在意她的调侃，只是很平淡地说：“小孩多，分工就细啊。我小时候身体比较弱，农活干得少。大家在厨房帮忙煮饭的时候，我就负责带小孩。带小孩我可是一把好手。”
“怪不得我弟弟那么喜欢跟着你。”六妹这才明白小弟弟总要芙韵抱的原因。
“我大弟和小弟都很听话的，我就带着他们在村里的球场玩一天。乒乓球台上都是散落的芒果叶子和玉兰花，香了几天，就慢慢变臭了。”芙韵一下子陷入了回忆，“还是小时候好吖，虽然还是很穷，但是很多好玩的。”
“这有什么，我也可以带你去玩，今天我姐回来了，我们一起去玩呗。”六妹觉得自己每天的快乐不弱于芙韵。
芙韵早就待乏味了，一天天地就在这方寸之地，哪都不熟悉。还要天天看到不喜欢的人在自己面前蹦哒，出去玩玩透透气也好。
芙韵满口答应，兴致勃勃地等着小四姐回来。听说小四姐脾气很好，一个人抵一个家，芙韵很佩服她小小年纪就那么出众。
午休起床后，芙韵就听到敲门声。
“小五嫂，起床啦起床啦，去玩啦！”四妹充满活力的声音爽朗响亮。芙韵忙开门，邀请她们进来。
第一次看到小四姐，初三的小姑娘，长得亭亭玉立。说话温声细语的，如涓涓泉水沁入心脾。
“四姐快来坐，你好漂亮啊。”芙韵边收拾茶几边夸奖四姐的美貌。
四姐不好意思地喝着茶，边观察芙韵的房间。“小五嫂，你们家好好看，贴了很多我喜欢的明星啊。”
芙韵看着墙壁上的明星海报，是她喜欢的刘德华，小虎队，校长黎明。
“好帅对不对！我很喜欢听他们的歌。”芙韵开心得直跺脚。
女孩们的关系一下子就拉近了。
可惜只有海报，芙韵感慨道：“要是有个dvd机就好啦。”
六妹很疑惑：“那有什么，现在五哥还买不起吗？”
芙韵冷笑着，一部本属于自己的电视机都差点打死自己，何况dvd机呢？但是不管怎样，过完年，现在摊位慢慢赚钱了，本来薛斐显就对不起自己，提点要求也不过分。
说曹操曹操到，今天薛斐显收摊比较早，中午就回来了。他进门来到几个姑娘，还算自然地打着招呼。
梨芙韵没搭理他，只是坐在沙发上喝茶。
薛斐显倒是自然地坐在芙韵坐的沙发边上，显得两人亲密些。芙韵觉得别扭，越坐越远。
薛斐显有点尴尬，只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问道：“今天两姐妹怎么有空过来聊天？”
小四姐说：“刚好从外地回来，就来见见五嫂，一直都没机会见过她。”
薛斐显点点头表示了解，而后就没再说话了。
六妹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坐了会觉得无聊就要往外蹦哒。
小四姐礼貌地和薛斐显道别后，也跟着芙韵她俩走了。
六妹妹才小学六年级，虽然家里的活总是她干，但是也是正爱玩的年纪，她带着芙韵和小四姐直往江边走。
“你们不知道，虽然这会江水还有点凉，但是江边的泥土可以拿回来做杯子，捏泥人，可好玩了。”六妹妹很乐于和芙韵她们分享平时的乐趣。
芙韵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这些小孩乐趣，心情也格外愉悦。
谁不喜欢回到童年的时候呢？
江水有点深，芙韵不敢下去。六妹妹让她在岸边等着，脱了鞋子就往水深处蹦哒。
芙韵视线一直跟着她，怕她一不小心就陷入泥里或者掉进看似平静的漩涡。小四姐在江边折了三大片芋苗叶子，等着六妹妹把泥坐上来方便接应。
“不用担心她，她游泳很厉害的。上次和她来玩，她还在水里憋气不冒头，吓死我了！结果这小丫头贼得很，游到我身边才冒头，溅我一身水。”小四姐想到还觉得好笑又惊心动魄，六妹妹就是太过于大胆了。
也没什么不好的，过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是小孩的特权。
正聊着，六妹妹已经拿着高高的两坨泥回来了，来来回回运了三趟，看到材料够了，才心满意足地在江边洗脚。
离江边不远处就是放牛放羊的山坡，那里都是牛棚和猪圈，六妹妹平时最喜欢坐在山顶吹风捏泥玩。
芙韵三人捧着泥登上山顶，望下去是一片稻田，绿意盎然，十分惬意。山风袭来，把登山的汗水吹散了，芙韵只觉神清气爽。
小四姐在旁边用带刺的鸡编草编手链，六妹妹就教芙韵捏小兔子。芙韵很用力地揉捏泥土，很认真地学习。
俩姐妹相视一笑，六妹妹问她：“小五嫂，你干嘛那么用力，和它有仇么？”
芙韵恍惚地抬头：“啊？没有啊，不是你让我用力捏，说这样才能成型吗？”
六妹妹笑翻了：“可是你用力过猛，感觉在恨它，不是在捏兔子啊。”
小四姐赞同地点点头。
芙韵笑笑不再说话，专心捏泥。其实她们没说错，芙韵把泥当做薛斐显□□，把心里没撒出来的气放在泥土里。
两人的兔子最后完型，六妹妹的活泼可爱，芙韵的孔武有力。
六妹妹嘲笑她的是怪物兔，芙韵也很赞同，打算拿回去阳台晾晒它，看怪物兔能活多久。
小四姐给她们带上可以自由松动的编织手环，绿色的菱形条纹，散发着淡淡的青草味，透过阳光看到小洞熠熠生辉，是生机和希望。
芙韵躺在草坪上把玩着手环，心里十分惬意。
“谢谢你们，今天我很开心。”
小四姐躺在旁边歪着头看着她，表情有点犹豫不决：“小五嫂，你平时不开心吗？”
“她当然不开心啦，老五爷那么凶，小五叔又不帮她，是我我也不开心。”六妹妹童言无忌。
小四姐偷偷捏六妹妹的手心，让她赶紧闭嘴，生怕梨芙韵的好心情烟消云散。
芙韵看到了也不在意。反正村里流言早就满天飞了，何必遮遮掩掩。
“嗯，在这里就很不开心。”芙韵的语气很惆怅，想着这段不愉快的日子，好像只剩下难过了。
“没事的，小五嫂。你那么积极开朗，要开开心心过每一天。”小四姐再成熟也只是个孩子，真诚的话安慰着芙韵支离破碎的心。
“实在不行，还有我们家呢，不差你一口饭。”六妹妹万事皆可过，嘴里叼着一根小草，满不在乎地说，“不就是流言蜚语吗？我妈可没少被说，还不是该吃吃该喝喝。”
芙韵虽然不纠结流言蜚语，但确实会被这些小朋友的话感动。芙韵一跃而起，冲着天空喊着：“阳光总在风雨后，我要天天开心！”
姐妹俩也开心地跳起来，有样学样：“我要天天有好吃好玩的！”
“我要看很多很多的小说，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芙韵笑着看着俩小姑娘：“我们都变成女主角了，所以美丽的姑娘们，下面该去搞点吃的了。”
六妹妹拍着胸脯，一脸全在我掌握之中的表情：“跟我走！徒儿们！”
芙韵和小四姐都笑了，回道：“好的，小六师傅！”
这一天芙韵过得很愉快，是难得的放松，也是难得的休闲时光。
后来，小四姐没过两天就去广东打工了，家里负担太重，她没有能读完初三。这次出去，她没再回来。
就像她那天在山坡上喊的一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担负着家庭的重任，每个月都寄钱回来。她也像许多农村的小女孩，留在了繁华的大都市，和同工厂的男孩子结婚，一生远离家乡。
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芙韵暂时不能远走高飞，所以只有面对现实，踏过千难万险。
芙韵必须面对的第一道难关，就是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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