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陌路

从聚贤阁出来，月色初上，街上灯笼高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而今夜最热闹的地方不是在昏天地暗的赌坊，也不是在比武斗角的擂台，而是在花天酒地的青楼怡香苑，因为今夜栖远城的夏家小姐夏阮怡要入青楼，成为一名艺妓，从此光环不再。

        夏家小姐在十三四岁时就已貌美如花，偶尔的出现，惊鸿一瞥，有幸目睹其芳容的人无不称赞。往年她如一般少女一样，暗藏深闺，众人难以见到，而今却入青楼，身份落下，不再神秘。

        夏阮怡尚未来，此刻怡香苑门前就已经聚集了一大群渴望目睹夏家小姐芳容的百姓，而那些有钱的公子爷则端坐于楼台上，不时的向外眺望，期盼着夏阮怡的到来。楼上的人形形色色，大都是有备而来，都渴望着今夜能抱得美人。往日高高在上的女子，今夜就要成为供人享乐的艺妓，光是想想就让他们兴奋。

        长峰与岳常杰一同而来，并没有进入苑中，而是如常人一般站在外面等待。

        一顶雀轿出现在人们视线里，慢步向怡香苑而来，至苑门十余丈，帘幕掀开，一白衣美人缓缓出来，美丽的面容挑起一大片无声的惊叹，一时间原本嘈杂的场面竟是落针可闻。

        “唉，如此可人的女子竟要入妓，这世道真是难啊。”

        “就是，原本一个好好的家族，竟遭了恶人毒手，可怜了这姑娘。”

        在短暂的寂静后，人们又开始议论纷纷，表示可惜。在场的大都是城中百姓，对于夏家的事情多少有些耳闻，原本有些色心的人见到如此貌美的女子，也不禁忘了那份无耻的念想，哪怕人家从妓，也不是自己可以接触到的。而那楼上的公子爷们则是坏笑不语，心中各有打算。

        夏阮怡面色平静，丝毫不理会众人的眼光，径直走上台阶，转身面对众人。刹那，她看到了长峰，而长峰也看到了她，两人默默对视，说不出什么感觉，惆怅？亦或是无奈？还是黯然？

        对视片刻，夏阮怡拿起一旁备好的酒，十分爽快的一饮而尽，而后又拿起一杯缓缓倒在地上，寓示告别往日。鞭炮声响起，烟花绽放。从此她不再是夏家小姐，不再高高在上，成为一名艺妓。

        小礼节完成，夏阮怡在嘈杂声中坚定的看了长峰一眼，转身进入怡香苑。门前的人也大都一哄而进。

        “长峰师弟，我们不进去看吗？”岳常杰见长峰站立不动，向他询问。

        长峰没有回答，静静听着此刻从苑中传来的琴声，起步婉转，继而惆怅，再铿锵有力，最后如长河一泻千里般爆发，流经平原缓缓汇于大海。

        一曲作罢，一曲又起。

        这下弹奏的却是旧曲《别离殇》

        “别离殇，别离殇，别离伤过难再安，

        千般万般舍心兰，从此相逢艰亦难，

        你我终是陌路人，相见不如相思念。”

        长峰念起《离别殇》后几句，对岳常杰说：“既然如此。岳师兄，我们走吧。”转身离开。

        岳常杰感觉奇怪，明明说是要来看那夏家小姐的，为什么都还没进去看就走了？真搞不懂这长峰师弟。虽然很疑惑，但看长峰有表现，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所以他并没有问什么说什么，跟上长峰，一起回聚贤阁。

        夜里，长峰在地铺上辗转难眠，夏阮怡的第一曲是想告诉自己，入青楼是她自己的决定，杀父之仇终会得报。长峰想不明白，报仇为什么要入青楼当艺妓。而如今，一个让自己稍许心动的女子走上这条路，而自己却还弱小，帮不上她，感觉十分惆怅啊。

        一夜无眠，长峰惯例早起。跟石磊二人告别后，二行人反向而行。

        南出栖远城，是一片大山，从中穿行需要走过约莫一个月时间。一个月里，长峰一行风餐露宿，偶尔遇到路过的商队，与其一同行走，但更多的是只有三人在路上。不过有红龙和长峰在，倒也不愁吃。长峰的手艺令沈阙紫雪美美称赞，红龙自然不必说，自从第一次吃了长峰帮他烤的野狗后，捕杀的猎物就再也不生吃了，都是叼到长峰跟前，对于长峰烤的野味是绝不留一根骨头。

        当然红龙在晚上是十分懒的。某夜轮到长峰驻守，红龙美滋滋的爬在火堆旁边睡觉，依然是很没品的“牛”字形。凌晨时分，突然自远处传来阵阵轰鸣声，而且在快速接近，惊得紫雪二人拍地而起，警惕四周。

        一头家犬大小的白虎轰然窜出来，往火堆跑去。沈阙瞬间移动到长峰身前，剑指白虎。可是是那轰鸣伴着地震依然在飞快靠近，近了！

        是一群野牛！足足有十多头！

        它们是来追白虎的！而且眼都追红了！

        眼看一大群野牛就要冲撞上了，说那时迟那时快，沈阙撑起五阶气盾。

        哄地一声，野牛尽数撞在气盾上，沈阙被撞开三丈远，而野牛几乎撞得血肉模糊，前面几头更是已无全尸。看得长峰和紫雪霎时脸白，隐隐作呕。有不禁心悸，这若是真被撞上，肯定比被巨龙踩死还要惨。

        对了，红龙呢？若是刚刚他能吼一声，恐怕这野牛群也不敢过来吧。

        三人转视，只见红龙依然没醒，他挨着白虎，似乎感觉到虎皮十分舒服，竟然迷迷糊糊地将白虎按趴下，然后睡在虎背上。整个过程，白虎都战战兢兢，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惹怒了这位龙大爷，自己本来嗅着这边有几股强大的气息，打算过来求救，没想到这下把自己给送进来了，这龙千万不要吃自己啊！我才一岁多呐！

        “这头小白虎虽然只是普通虎种，但好像很有灵性，还知道过来求救。师兄，我可以过去看看嘛？”紫雪问道，她似乎挺喜欢这只白虎。

        “可以，这虎现在被红龙压着正发抖呐，不会咬你的。你看看它灵性如何，若是高你就带着吧。”沈阙也看出了紫雪的心思。

        白虎一听，瞬间转眼睁大看向紫雪，那眼神呐！那叫一个可怜！见紫雪走过来，很讨好的摇了摇尾巴，哪知恰巧红龙一声嘶，眼神顿时萎靡，摇摆的尾巴瞬间停止在空中，竟也不敢放下。

        紫雪见状，不禁嘿的一声笑，赶快过来抚摸白虎的头，安慰它。长峰也快速过来，十分艰难的把红龙推开，还了白虎自由身。

        白虎爬起来感激地看了长峰一眼，而后用头很亲昵的蹭着紫雪的手掌，但是四肢却依然在瑟瑟发抖。

        “你愿意跟着我吗？”紫雪很亲和地问道。

        白虎听闻，小心地后退一步，看看紫雪又看看长峰，再扭头看看沈阙，还小心地瞟了瞟死睡得红龙，似有所思。

        长峰似乎察觉到什么，说道：“我保证这红龙不会吃你。”

        白虎得到答复，盯着紫雪狠狠地点了下头。

        “那我们走吧，现在也不可能再睡了。”沈阙看着附件的场景说道。

        三人一虎再次上路，于夜色中前行吗，而红龙还在那火堆旁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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