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这个女人留不得
话到了嘴边，顾安澜却没有开口。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沈玄烨的身上，不过月余不见，他的气色比在边关时好了太多。想必是燕北堂又找了什么好的法子来治疗他身上的旧疾。
只是今日，却没有瞧见燕北堂随行。
“无碍。”沈玄烨看她不做声，眼眸里都是探究和杀机，心中也有几分疑惑，只开口说道：“宫中的徐公公方才来过一趟了，圣上的意思是庆功宴必不可少，你不可再推脱了。准备准备，明日与我一同入宫。”
说话间，他的视线就落在了顾安澜身上，欲言又止。
似是有些为难。
这几年圣上都有意为沈玄礼赐婚，如今长公主远嫁去了燕国，宫中年龄能匹配的上的，就只剩下皇后身边最爱的七公主尚未婚配了。
如今沈玄礼未经圣意，在外娶妻，已是让龙颜大怒。如若带顾安澜明日一同入宫，只怕又要无端掀起更多的风波来。
“那明日澜澜同我一起入宫吧。”沈玄礼回头看向顾安澜，他对兄长的话倒是很听从，可见他们兄弟二人平时的感情应当不错：“你既来了，迟早是要见见大家的。明日宫中宴请，正是好机会。”
顾安澜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
瞎子都看的出来沈玄烨眼里的戾气来。
不过她倒不是惧怕谁，而是因为宫中规矩繁多，动不动就要见人下跪。
她可做不到。
“我就不去了。”她笑盈盈抬头，眉眼带笑，透着几分端庄婉约：“早听说盛京风景如画，我还想到处去逛逛呢。既是圣上为你举办的酒宴，那你便早去早回。不过，我有言在先，你身上的伤势虽也大好，但尚未痊愈，不能多饮酒。”
沈玄礼当即笑出声音来。
宫中上下众人皆知，他睿王无论何时何地，从不喝酒。
也就那一次在桃源村里，一时兴趣，所以小酌了两杯。
“好。王妃的话，为夫放在心里了。”他笑声爽朗，看上去精神气充沛，整个人眉目有光，像是重活了一般。
一旁沈玄烨却有些沉默了。
自腿疾多年来，这还是他头一次看见自己的王弟能够高兴成这般。
“二哥。”顾安澜见他心事重重，又想起养父死前的话，索性趁着机会开口道：“二哥既来了，不如就入府小坐片刻，顺便尝尝我的手艺吧。山路迢迢，这些日子风雨又甚，等吃过晚饭我也好看看你的身体恢复的如何。”
尤是沈玄礼知道他们二人已有所交集，但听到顾安澜说要瞧瞧王兄的身体，当下还是心中一喜。
她虽然时常说一些奇奇怪怪让人听不懂的话，可医术却是实打实的。
“王兄。”沈玄礼也赶紧道：“澜澜厨艺和医术都堪称一绝，你便让她瞧瞧吧。”
沈玄烨视线落在顾安澜身上。
眼中带着款款微笑，可眼眸的深处都是危险的信号。
方才的杀机，现在的友善，都无一不在告诉他：这里面有事。
“好。”他欣然点头，也想看看顾安澜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如她心思不纯，藏有阴谋诡计。
那届时，就留不得了！
这是阔别两月以来，沈玄礼初尝自家媳妇的手艺。
他坐在桌案前，内心翻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雀跃来，简直就是翘首以盼，鲜血望眼欲穿。
一旁，沈玄烨敛眉而座，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
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胞弟的身上，看他这番眉眼，当即眼眸中的神色更深了几分：宫中御膳房囊括天下美食，也从不见他多吃几筷子。今日倒是，奇了怪了？不过一丫头，厨艺能好到哪里去？
神思间，顾安澜的菜就命人端来了。
今儿她没有在以往的一些清淡小食，而是特地挑了沈玄烨平素不爱吃的一些辛辣食物。
上次在马家，她对沈玄烨的饮食忌惮便多少有了一些了解。
“麻婆豆腐，剁椒鱼，还有胡辣汤。”顾安澜浅浅笑着，眼眸中闪烁着温柔的光，随后将一碗胡辣汤摆放在沈玄烨的面前才径自坐下：“二哥尽管放心喝，这一碗汤是我为了你特制的。里间放了许多对你身体有益的药材，便是久病不愈的人也能喝。”
沈玄烨的唇角微微勾勒，带着一丝不可察觉的轻笑。
“澜澜。”沈玄礼当下眼眸有点沉，忙道：“王兄素来不喜辣食。”
我知道啊。
所以才坐这么一桌子的辣给他吃啊。
谁让他在桃源城那么欺负我？
顾安澜故作惊讶状，脸色有些歉意，不过转瞬即逝又道：“人有五脏六腑，七经八脉且通九穴。我大周朝四季分明，南北泾渭分明，盛京地处西南，常年风雨颇甚，所以容易导致人体内湿气积郁。吃辣，对二哥的身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她说的一本正经的，虽听上去有些让人听不懂，但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顾安澜又道：“上次在桃源城匆匆一别，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研究二哥的腿疾，如今也是初见成效。不过，若是二哥信不过我，担心我动机不纯藏了什么阴谋诡计，那只当我没说。”
“澜澜。”沈玄礼有些情急：“王兄比如此意。”
“我知道。”她回头释然一笑，也不生气，仍是一副温婉贤良的姿态：“人和人之间本就要历经风霜磨难，才能勉强取的信任。我与二哥今日不过第二次谋面，他信不过我也是正常。我没生气，你别着急。”
她回头满目春风看向沈玄烨，似乎是在问他这碗汤到底是喝还是不喝。
沈玄礼不知为何，眼皮子就有点打架。
眼瞧着顾安澜，越发觉得她今儿不对头。
他是了解自己王兄秉性的，再结合今日顾安澜奇怪的表现，便觉得只怕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一定闹的非常不愉快。
若是按照以往顾安澜的性子，早一碗毒药伺候过去了，今天竟然笑意浅浅看的人心里瘆得慌。
沈玄礼是相信她自是不会谋害自己的兄长的，见他们两个人暗自较劲，他一时有些无奈。
一边是兄长，一边是爱妻。
从军这么多年来，头一次体会了一把“自古情义两难全”的滋味。
“王兄。”挣扎一二，沈玄礼最后还是站在了自家媳妇跟前，觉得她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他常年征战，风餐露宿对于饮食倒是没有什么喜好，不管是清淡的还是重口味的都能吃的下去。也或许是因此，所以身体格外的强壮。沈玄礼觉得，吃辣这条路可以让自家王兄试试：“不如你浅尝一口，若实在吃不惯就罢了。”
话已至此，沈玄烨还能说什么？
手足二十有载，最后得了个重色轻友的王弟回来。
可叹可叹啊。
“既是弟妹心意，那我便却之不恭了。”他俯首敛眉尝了一口眼前看似奇形怪状的汤，入口便觉一股辛辣味瞬间席卷了全身，顿时就敛了敛眉有些难色。但品尝一口后，却又觉得口齿间好像有一股余甘，味道怪怪的，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就好像，浑身上下所有的血液都忽然之间沸腾了起来。
但他还是有些被呛到，低了头一连咳嗽了好几声。
“你这里面放了什么？”沈玄礼止住了咳嗽声，有些好奇面前这碗汤，让他在那么一瞬间好像感觉到了生命的活力。
顾安澜看他被呛吃瘪，眼睛里都揉满了笑意。
双手盘在桌面上，不疾不徐道：“也没什么，就是我最近为了二哥你特地新研制的毒药。想看看药效如何，所以在汤里多少放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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