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5：不是风动（1）
已经两天了。苏菀又消失得毫无踪迹。
每次都是这样，忽冷忽热得让他错以为她的那些主动只不过是他的梦。
权志龙抽着烟，眼睛一眨不眨地翻看起两人的聊天记录，眉头紧凑，脸上堆积着阴郁。他看完其他人的消息又刷新了一下，某人的聊天框依旧没有动静，权志龙烦躁地将手机摔在沙发上，枕着手闭目养神。
烟草味烧进肺里的滋味没让他觉得舒服，反而更加心烦。半天一包只是克制后的量。
前几天刚见过心理医生，他小心提醒到权志龙最好不要有很大的情绪波动，保持平和有利于病情恢复，从诊所出来权志龙想了想他最近的状态，其实也没多少能影响他情绪的事，公司那边已经告了假也不想再管他们弄出的幺蛾子，身边常聚的朋友们多少也懂得分寸，不会乱说些什么。
他自己也有意识地不再这么容易受刺激，那还有什么能影响他呢？
回到家在门口换鞋，权志龙扫到玄关处那一束干花，花杆处的画被拆开贴在墙上，每一张画的都是五个人在舞台上、录音室、练习室、签售会等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场景中的样子，人物都是卡通的，配色也都偏暖调，画里全是不可言喻的情深。
还有那句话，又或是祝愿。
【别被世间凡事绊住了脚步，大音乐家。前路虽是迷途，但你的心中总有方向。】
那晚拆开花杆后看到这些画，权志龙愣坐在沙发上久久说不出话，跟她当面聊天很难真正地陷入到沉重中去，总是聊不了几句她就会换轻松的口吻说些玩笑话带过，但某些郁结的心事又能够在这样惬意的氛围中得到开解，而且还都是在不知不觉中。
很难立马亲近，她不时释放的善意又会猛地给你送上温柔一击，让你觉得你们之间已是相处极好的挚友。
正想着，心间又升起无来由的烦闷，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还能有谁？他暧昧不得的那位呗，总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突然不见闹得他没个心安，忽然出现让他好不惊喜一下子没气了然后又不见，杀他个措手不及。
权志龙允许自己这样对别人，但真遇上被人这样对待，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却偏偏他又没身份跟资格管她。说是朋友，没正熙、智桉他们与她熟络，说是亲人，简直偏到没边儿，一个中国人一个韩国人连血缘都挨不到一块儿。
只能说没名没分的关系就是尴尬，想不满也没理由。
回神后，权志龙指间的烟早已燃尽，他拆了根新的咬在嘴里，一下一下捋着自己的头发。
走一步看一步吧，都是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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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脸色怎么回事？最近素吃多了？”
苏菀刚坐上节目组派来的车，智桉便毫不留情地“关怀”问到。苏菀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回应着其他人的问候，没理智桉，但一上车就瘫在她身上，软趴趴得跟没骨头似的，苏菀眼睫眨闪得飞快，困意一目了然。
才回首尔没两天，堆积如山的工作就压得她接连没个好觉睡，夜里又频频被噩梦惊醒。智桉见她这副颓样嘴上一边无休止地念叨着，一边又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坐姿方便她靠得舒服，还捞来抱枕塞她怀里抱着。
“我说你都迟了这么些天，也不差这几天，在家休息好了再过来也行。”
“何必这么赶进程，又不是限时任务，而且我们应付得来”
前排坐着节目组派来跟他们的接应员，他没说话只是悄声将音乐换成了舒缓有益于睡眠的纯音乐。
“不，我追得上”她受着教训，着空反驳了句，随后又懒在智桉身上合了眼。
苏菀听着智桉老太婆子般不停歇的碎念迷迷糊糊睡去，再睁眼车上只剩她一个了，熄了火的车子停在拍摄地点的某个角落，远处的人声隔了车窗传进耳朵里变得稀碎微弱。估计是智桉将她放倒在车上睡了阵，脑后枕着一个更软更舒服的狗头抱枕，身上盖着薄外套。
苏菀伸了个懒腰，意识慢慢转醒，最近忙脱了，车上这么颠簸竟也睡得香。放空了会儿，她推开门下去，清晨的雾气迎面袭来，凉意刺得她一激灵，脑袋更加清醒了。反手关上车门，她愣愣地站了会儿在被雾覆盖下的黑阴阴处找人，找到后刚想迈步往那走，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权志龙打来的电话。苏菀欣喜之外又隐隐有担心，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你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一开口就是幽怨地责问，没有严厉只有悲怨，像极了被抛弃的小媳妇。
苏菀被问愣了，一头雾水却平白升起愧疚来，好似她真的做了很对不起他的事。她嘴唇动了动，但没发出声，不知道回什么。
他在那头叫了她好几声。
“怎么不说话？还没睡醒吗？”
苏菀握着电话看到远处有人朝她招手喊她过去。
她讪讪开了口：“对不起啊我”
不知怎的，她就道歉了。明明她也没做错什么吧。于是我了半天，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头陷入了沉默，不说话。没见面也能想象出是怎样的低气压来。
“你就只会说对不起？那你对不起我什么呢？”他笑了声，语气更苍凉了。
可在苏菀听来却有另一种意思，她不悦地拧眉：“你能好好说话吗？有想说的话直说行吗？我不喜欢猜，也猜不着。”
她眼前浮现出一张盛满笑意的脸。那笑却满是刺骨的冷意。他在这儿阴阳怪气什么？
一下子苏菀又想到了过往两人相处间他有意无意流露出的暧昧，却又只有暧昧再无别的。
她更不爽了，她不是神没有上帝视角，怎么能准确揣摩出旁人的心思，而这人说话又总爱拐弯抹角意有所指。
究竟什么意思却不明说，任谁被人吊着玩弄也会心生怨结。何况苏菀一向直接，想知道的想说的就会直接说，想说却懒得说又是另一回事。
那头没吱声。
苏菀闭了闭眼，压抑住心头的不满接着道：“我自认为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有的话你明说。”
以往精神不佳的时候苏菀都是懒得说话的人，也甚少解释说明什么，一些小事忘了就忘了，全都无所谓的，而现在算是很克制了，没有立马甩脸色。
她没发觉自己在他面前早就不一样了。
对面还是沉默。而苏菀忍不了了。
“没话要说的话，我工作了。”
他总算肯开口，依旧占得下风，气势弱得如受气包：“我听人说，你去济州岛了，不在首尔。”
“嗯，工作需要。”
换一个人问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苏菀的回答可就很不同了。
“不是本来可以不去吗？”他又接道，“可以不去这么快。”
苏菀的脸色见好了些，语气也恢复了正常：“是可以晚点来，但我太想见一个人了。”
权志龙听到电话里突然昂扬的女声，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见谁？”
他很怕听到的会是那个答案。可还没等到回答，苏菀那边就传来清晰的叫喊声，接着她就说要工作了有什么事待会儿再聊，把电话撂下。
权志龙听着电话里的忙音苦笑了声，仰头把剩余的酒灌完，没问出口的话因一时犹豫再没机会开口。
他一贯是别人的最优选，在她这倒成了无关紧要的人。
脑子里一片混沌，心里才好受些。
囿于过往经历，他总是这样患得患失。
患得又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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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你·特别季》预计拍六期，节目组先发来了前三期的剧本，先导部分已经拍摄完毕，这次在济州岛取景，拍摄时间紧张，苏菀刚进组对很多事都还不甚明白就要投入到工作中。这样的工作状态她很不适应，却也没办法，一个组这么多的人没理由等她一个小人物。
这次剧情短片的选景地偏，为保证艺人的妆容完好，节目组在一块空地上搭建了临时用的简易空间。苏菀跟在智桉身后进了一间化妆间，出于节目效果艺人的造型相互间都是保密的，所以每一位都分了单独的房间做造型。
她们进的这间化妆间较其他几间虚掩着门或紧锁着门都有吵闹声传出的房间更安静，镜子前坐了一位正在定妆的嘉宾，苏菀一见到那人的身影就按捺不住欣喜，强忍住才没表露得太明显，智桉余光瞥见她窃喜的表情在一旁偷笑。
某人的喜好一贯分明。
lh工作室的人提着衣服候在一边商讨着一些细节，见到她们进来都问了好，房间内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在忙碌，互相问过好后就继续忙了。背对着门坐着的嘉宾坐直了身子方便造型师的动作，他垂眸看着手上的文件，听到身后有人走近，他没抬头：“早上好，辛苦！这么早就要开始忙活，辛苦了！”
智桉回道：“早上好！在石nim，您今天也辛苦了！”
“我没你们这么辛苦，我至少还有休息的时间，您身边这位是？”刘在石嘴边绽放着熟悉的笑，他合上文件，抬头看见镜子里智桉身边的人脸生，他没戴眼镜眯着眼试图看清她。
智桉将苏菀往前推了下，道：“这位是我们工作室的社长--苏菀，也是跟闵安勋xi一起负责《runningman》新队服和周边设计的设计师，前些天刚回来。”
化完妆刘在石把眼镜戴好，他的笑容依旧亲切和善，丝毫不会让初次与他相见的人感到生分，他笑道：“您好您好！久仰大名！没想到苏社长这么年轻，是位很有才也很有实力的年轻人啊！”
“您过奖了，大名还算不上，但是会朝着这个目标努力的。”苏菀不爱说恭维的话，然而现在这样的话是她发自内心想说的，她能在设计这条路上坚持下去也少不了刘在石这么一位精神支柱，“我一直都是rm的忠实粉丝，很幸运能在这样的场合里与偶像见面，也很荣幸能够以这样的方式与您相见！”
“希望以后能一直这样。”
节目一直办下去，也一直这样见面就好了。
苏菀脸上爬满了不好意思的红，她很少这么真诚地说这样官方的话，智桉和工作室其他人见了都微微诧异，一边工作一边往这边偷看。
刘在石听了，他的笑更加明朗，眼里有忽闪的光，他感慨道：“感谢喜欢，我们会继续坚持的，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从刘在石的化妆间出来，又陆续去了其他几位嘉宾的房间检查妆造等事项，花了好些时候，最后去的一间她们在门口敲了门等了有一会儿才有人来开门。
“咔”一声轻响，门开了一小道缝，一张熟悉的稚嫩脸庞露了出来，她不顾来人是谁先“嘘”了声，一抬头看见智桉，笑成眯眯眼，刚刚的正经神色早荡然无存，她悄声道：“智桉姐动作轻点，艺人正补觉呢。”
没想到智桉把宋再妍也带过来了。她抬头见到智桉后边的苏菀，眼睛咻地放亮光，强忍住尖叫：“菀儿姐！！！你回来啦！”
“我想死你了！呜呜呜”
苏菀礼貌地笑着，不动声色地捂住一只耳朵。
三人轻手轻脚地往里走，这间化妆间的人比之前的少，自家工作室的人居多，只有三两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没那么多人走动不怎么吵，气氛当然更轻松也更和气。宋再妍半搂着苏菀用气音发着牢骚，苏菀就这样拖着位树袋熊走，智桉和其他人看着她们只无奈地笑。
对这样的画风早见怪不怪了。宋再妍总这样黏着苏菀。
越走近些，苏菀才认出这位正补觉的艺人是很久不见的吴世勋，她知道在这个节目里会遇见他，却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吴世勋合着眼，一动不动地端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摆布。化妆师用粉扑将他眼下的黑色痕迹遮了又遮，小声叹道：“都不容易啊，这黑眼圈上了好几层粉才遮住。”
“再妍，帮我去隔壁间拿支色号红一点的口红来，这里的都不够红。”
“还有定妆喷雾，隔壁拿走这么久都不还。”
被宋再妍缠着的苏菀算是松了口气了。解脱后的她跟智桉走到一排衣服前检查服装，智桉揉了揉酸疼的肩颈问道：“世勋的头发还没开始弄吗？”
为了节省时间，其他几位艺人的头发跟妆容都是一块弄的。而这边的进展显然慢了好一截。
“没有，世勋xi凌晨才结束那边的工作，两点多就搭飞机到这儿来，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又要起来准备，我们想着能让他多睡一点是一点吧，反正不是还没这么快开拍吗？”
智桉赞同地点了点头：“想得挺周到的，服装这些没问题吧？”
“没很大问题，就是要搭哪种款的领结呢，您看看这几种”
苏菀听着她们之间的对话，她的目光落在被挑出来的套装上，注意力却往身后镜子前坐着的人那处飘。见智桉转身，她下意识也跟着转过来，被一道炙热的视线盯得背后一凉。
“醒了？世勋xi还睡吗？不睡的话我们要抓紧赶进度了哦。”化妆师温声细语道。
吴世勋盯着镜子里的那道身影微微出神，随即收回乖巧应道：“不睡了，您化吧。”
他说完不再看镜子，掏出手机看，像是没察觉到屋里多了个新面孔那样没有问好。智桉只当是大艺人还没清醒也就没当回事，苏菀却在他收回视线时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那抹哀怨，感受到了他刻意装作的冷淡中有怨气，但是不道明。
苏菀在心里头无言翻了个白眼，一个清早碰上的这一个两个都是祖宗。她就说艺人难搞，得捧着才会赏好脸色看。
吴世勋醒了造型就很方便弄了，苏菀在边上跟人说着造型上的事情没去管那隐约的冷意，智桉不时会跟吴世勋搭几句话，他也很客气地回了。苏菀从进来后就没主动跟他说过话，他也一样。
化妆师很快给他上完了妆准备定妆了才发现宋再妍还没回来，她道：“再妍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又被世正扯着聊闲天了吧？”
智桉跟几个人应道：“有可能，她俩可闹腾了。”宋再妍跟金世正年纪相仿，性格也很接近，两人一见如故，工作第一天宋再妍就跟金世正的小助理似的只要休息就往她那钻，给人拿东西、补妆各种跑腿差点把人家的正牌助理挤走。
智桉因为这事儿说过宋再妍，让她别抢活，再抢小助理都要哭了，宋再妍注意了分寸，于是当起了助理的助理，小助理忙不过来就换她上，好在三个女孩子年纪都差不多，心思简单一下子熟起来也玩在一块儿了。
苏菀站起身试探问道：“我去看看？”
化妆师耽误不得，急忙忙道：“我去吧，我再拿点别的东西，你们在这儿坐会儿。得麻烦世勋xi等一下了。”
吴世勋笑笑：“没事，我正好能再闭会儿眼。”
化妆师撂下手上的东西欲往外走，智桉也跟着起身：“我也要去趟外边，我跟你一块走，苏菀你待着别乱跑，我等会儿来找你。”
这俩人一走，其他人把吴世勋要穿的服装留下来推着剩余的衣服也出去了，房间内一下子空了下来只剩他们俩跟几个还在对接的工作人员。吴世勋扫了眼镜子里的那人又低头看手机，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
苏菀倒是无所谓，正巧今早说的话太多了，现在得空休息下。她懒靠在沙发上准备闭目养神，兜里的手机忽地又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
某个厚着脸皮一定要她将他的消息通知设为特别铃音的人发来的。
【？】
【你怎么不跟我说话？】
苏菀笑了，关了手机悠悠道：“你怎么不先跟我说话呢？”她双手枕在脑后，一副大爷样儿。
吴世勋收了手机，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她，他脸上化着吸血鬼的妆容，面色惨白，嘴唇只涂了层润唇膏还没上口红，配上不露凶光满是哀怨的眼神，这会儿看上去像个冤魂在哭诉：“你没看出来我在气头上？”
“你气你的咯，我坐在这儿又没招你。”
一旁的工作人员听到这段有点微妙的对话不禁与同伴对视了一眼，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外撤，离开前却又很好奇地看了他们几眼。
苏菀拿了桌上的零食吃：“你怎么还不换衣服？还挺想看看你穿这身公爵套装是什么样的。”她往嘴里放薯片，声音咔吱咔吱的。
吴世勋扁扁嘴，心知说不过她就顺着话头接了：“你不出去我怎么换？孤男寡女的。”
苏菀煞有介事打量着屋内，简陋化妆间内没有专门的换衣间，只用一床布帘隔开一个小空间来，她说得极为认真：“你找个角落换咯，我给你守着布帘子。”
她扫了眼他的黑脸，继续道：“不愿意？那你去荒山野岭换，那没寡女只有孤男。”
她走到窗边扒拉着往外看，嘴里胡编乱造着：“我来的时候替你张望了路边，开车去不过十来分钟，你去不？我可以送送你”
“哐”门被人奋力甩上，苏菀转身一看屋里只剩下她了。唯一个都被她气跑了。
苏菀挑挑眉，歪坐回沙发上，心里舒坦多了。
想在她这儿当祖宗也得看她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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