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不是我哥
顾未双腿交叠坐在后面的座椅上。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松开，露出很好看又骨节分明的锁骨。他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敲着笔记本，语气柔和：“别担心，先上车。”
江晚南有点惊讶他的出现以及他突如其来的淡淡安慰。点了点头后迅速坐上副驾驶的位置，又试着给许嘉嘉打电话，那边语音提醒已经关机。
鹿晓晓一边开车，一边问：“你什么时候有的妹妹？”
“朋友的妹妹。”
鹿晓晓这人的好奇心一上来，真的是刨根问底拦不住。
“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
鹿晓晓“噢”了一声，故意拖长尾音。狐狸眼一眯，刻意加重语气：“是男朋友？”
顾未敲键盘的手一滞，脸上说不清是什么表情，目光死死地盯着前面的江晚南，那□□裸的眼神，真是一点也收不住。这一幕落在了眼尖的鹿晓晓眼中。
男朋友吗？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江晚南没有回答，沉默地低头又开始打电话。
鹿晓晓看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见好就收，不再继续盘问，安抚了一下江晚南后开始认真开车。
很快，到了嘉宁一中。三人说明来意，又填写了信息，门卫立马给他们放了行。江晚南一行人找到了许嘉嘉的班主任。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她看到顾未的时候，眼神明显一亮，但很快便恢复如常。陈老师礼貌地问：“你们哪位是许嘉嘉的哥哥？”
“我是！”江晚南立马出声回应。
陈老师瞧了一眼江晚南清秀白皙的脸庞，很难将这样一张脸和男性结合在一起。审视了一番后她继续开口：“是这样的，许嘉嘉上周跟我请假说家里有急事，要回家一趟，这孩子平时成绩好，也从不说谎，我也就给她批假了。可一个礼拜过去了，还不见她来上课，我就打电话过去，孩子妈妈跟我说她没有回家。这孩子平时写作文什么的都喜欢谈及她的哥哥。那您这边知道她的去向吗？”
听到这里，江晚的心口狠狠一疼。她惭愧地摇了摇头，问：“那她班级里关系好的同学呢？有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陈老师的面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能问的同学我都问过了，没有消息。”
江晚南的心慌被无限放大，如果，许嘉嘉再出了什么事，她不敢想象……
“陈老师，能带我们见见她在班里的好朋友吗？”顾未问。
陈老师点点头，“请跟我来！”
鹿晓晓走得最快，立马跟了上去。江晚南像丢了魂一样愣住，顾未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轻叹了一气，往她那边靠近，凑近她耳边，用气音低声说：“别担心，肯定能找到。”江晚南没抬头，木然的点了点头。
陈老师把许嘉嘉的朋友叫了出来，解释了一下原由后，小姑娘认真地再次回忆了一下才说：“我不知道她去哪了，但她之前一段时间心情好低落，她说母亲生病了，她不想再麻烦她哥哥，她想让她哥哥过得轻松点……”听到这里，江晚南的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就连呼吸也变得艰涩了起来。她眼眶有点湿润，连忙问：“那她还有没有说过别的？”
小姑娘咂了咂嘴，为难地摇了摇头。
“这熊孩子，不知道大人要打工赚钱啊！没事逃什么学啊！这屁大点孩子，能去哪呢？”鹿晓晓没好气地说。顾未用眼神示意鹿晓晓别火上浇油，鹿晓晓会意，用手狠狠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也是有点急了，晚晚你别介意。”
小姑娘听到这句，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眸子一亮，用童稚的声音说：“这个姐姐的话倒是让我想起来，她之前好像问过我这附近哪里可以兼职。我就给她提了一嘴。”大家都用迫切地眼神看向小姑娘，她一时紧张，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说过哪几个地方了。
陈老师见问不出什么了，便让她回去上课了。
“看来，只能一家店一家店去找找看了。”陈老师说道。
到了校门口，鹿晓晓左右看了看，说：“我们分开找，我和陈老师走这边，你俩走那边。这样速度快。”于是，四个人分成两队，开始一家店一家店的询问。找了快两个小时，还没找到。
顾未看江晚南嘴巴都干到起皮了，就往前走了一段路，在一个十分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家小卖铺，他走进去拿了两瓶冰红茶。走到收银台，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声音清脆道：“8块”，说完指了指旁边的收款码。等顾未付好了钱，小姑娘扯出一抹笑容，“欢迎下次光临！”
江晚南正从一家奶茶店走出来，顾未提前帮她推开了门，然后把水递给江晚南，江晚南接过来没有喝，只是拿在手里客气地说了声“谢谢！”顾未看她的模样似乎是并不打算喝，便把自己手里的一瓶拧开直接递到她面前。
“谢谢！不用！”又是这句没有温度的客套话。
顾未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神色，平静的举着瓶子又往她面前递了一下。
江晚南看他这么坚持，也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便拿过来喝了两口。
“客气什么？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听他说这话，江晚南也不辩驳，心里沉了沉，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江晚南，你妹到底长什么样？”
江晚南这才意识到，顾未根本没见过嘉嘉。于是，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给他看。那是他们三唯一的合影，那时候她也才二十刚出头。照片中的许嘉弋和江晚南各站两边，年幼的许嘉嘉站在中间，露出开心的笑容，还冲着镜头比了一个耶的姿势。
照片里的江晚南还没剪去长发，笑的时候会露出两边一深一浅的酒窝，配合着许嘉嘉的动作也比了一个耶的手势。这模样让顾未想起了大学时那个阳光且率真的江晚南，嘴角不由弯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在他的记忆里，那是第一次见江晚南。
在一个阳光晴朗的午后，他和室友一起回宿舍。
当时刚下课，周围的同学很多，江晚南从身后喊了一声：“顾未学长！”他一转身，就看到了扎着两个低马尾的江晚南，明眸皓齿，淡蓝色的连衣裙衬得她整个人白的发光，她两只手紧紧抓着书包带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同寝室的男孩看了一眼江晚南后，都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那语气拖得要多长有多长。鹿鸣推了推他的胳膊，笑的一脸贱样，不怀好意地问：“这是这个月第几个倒霉姑娘？”江晚南在一片哄闹声中笑嘻嘻地走上前，眼睛里闪着星星，用软糯的声音问：“顾未学长，你有女朋友吗？”他抿了抿唇没说话，鹿鸣帮他回复了：“没有，没有！小姑娘想追他？他可难追了。”
江晚南听到他没对象，眼里的笑意更甚了，像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般，乐颠颠地问：“那我能追你吗？”
舍友们都笑了起来，鹿鸣一只胳膊搭在顾未肩膀上，坏笑道：“小姑娘还挺懂礼貌，先问一问再追。你倒是给人家个准话啊！”周围又是一阵哄笑，他觉得无聊，径直朝前走了。鹿鸣边跟着他走，边回头冲江晚南喊：“小姑娘想追就直接追，不用问，哥哥看好你！”后面传来一声认真的回复：“好的，谢谢哥哥！”
大家听到她傻兮兮的话，一路笑闹着朝宿舍走去了。
原以为她也会像许多人一样三分钟热度，没成想，她竟那么用心那么持久的追了他整整一年半。
“这是她初中时的照片。”江晚南的话打破了顾未的回忆。
他收回笑容，往江晚南那边凑近，用右手修长的食指和拇指将图片放大了一点，仔细地盯着照片看。他离得这么近，近的江晚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他鼻尖的温热气息扑洒在江晚南耳畔，她整个人不由地一震，脸不自觉烫了起来。
她别扭地将头往右偏了偏，顾未没察觉，又看了一会照片后，开口：“虽然不太确定，但放大看的话，刚才那个小卖铺的女孩跟你妹长得还挺像。”
“哪个小卖铺？”
顾未往前指了指，“就我刚买水的地方。”
江晚南收起手机，大步往前跑去。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许嘉嘉从收银台站起来，脸上的笑容还没绽放已经枯萎。
“晚……晚南姐。”许嘉嘉看到她后，不知所措地将两只手搅在一起，垂着头，似是等着接受批评。
江晚南鼻子一酸，想到她同学说的那些话，责怪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叹着气说了句：“快收拾东西，回去上课。”
许嘉嘉像没听到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江晚南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耐着性子温声说：“嘉嘉听话，乖！”
许嘉嘉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说：“晚南姐，我不回去。我不想读书了！”
这话像是触碰到了江晚南的逆鳞，她不自主地声音大了起来：“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许嘉嘉！”
“我说，我不想读书了。”许嘉嘉又重复了一遍。
江晚南气急，拽着许嘉嘉出了收银台。
“你别拉我，我不去，我不要你管我！”许嘉嘉哭着说。
“我不管你，谁管你？你这样不听话，对得起谁？”江晚南忍着没哭，眼眶红了一大片。
许嘉嘉像是下定了决心，紧紧抓着前面的桌子不肯离开，边哭边大喊：“我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哥，你凭什么管我？”
此话一出，江晚南的心上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她松开许嘉嘉的手，颓然地站着。
顾未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他突然想起鹿晓晓在车子上问的那个问题，情绪复杂地看向江晚南。遭一片死寂，谁也没说话，只间或能听到许嘉嘉抽噎的哭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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