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妄念深海9
陈暗香服了丹药后，疼痛便减轻了不少，他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给宋春棠听，最后省略了自己受伤的过程。宋春棠听完之后，手握成拳捶在岩石上，他连忙双手包住宋春棠的手。
“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
“我总觉得有些古怪，也许他们是被什么给影响到了。”陈暗香说完后，望向头顶的波光粼粼，“我们现在是在哪？”
“应该是掉到了瀑布下面。”宋春棠见他想试着御剑，便道，“我试过了，好像有个结界拦在上面，直接御剑出不去。”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陈暗香拧着眉在四周走动，不仅上面出不去，四周也出不去，他们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形的牢笼之中。
“我们是在水里吗？”陈暗香隔着一层结界，指尖点在清澈的水流上。
“是吧。”宋春棠也伸出手放在上面，什么也没有触摸到。
他的手因为之前砸在岩石上，流出了一些鲜血，这些血触碰到结界，突然被吸收走。
无形的结界突然荡起波纹，所有水开始剧烈震动，陈暗香一下没站稳，被宋春棠仔细扶住。
震动结束之后，结界撕开了一道口子，是一个通往一片漆黑之地的门。
“走吧。”陈暗香道，“左右也只能被困在这里。”
他有一个预感，也许宋春棠命定的那个机缘就要出现了。
走进那扇门后，回到结界的路便被彻底封住，漆黑的走廊在他们走进的一霎那被点亮，以他们为中心，一笔一画铺开整个世界。他们仿佛走进了大海的最深处，静谧的波浪游走在他们脚下、手边、以及头顶，陈暗香一转头，幽冷的墨蓝色水光映在宋春棠面上。
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冰凉孤独的。
陈暗香无声握紧了宋春棠的手，握紧了手中的方寸温暖。
走在这样广阔的海域，连脚步都轻盈得要飞起来，很容易迷失方向，没有道路可言，他们唯有凭借直觉。
“小师弟……我们会走到哪里？”陈暗香的声音飘得很远。
“不知道。”宋春棠回答他，在一片灰暗中，他的眼睛很亮，“能走多远便走多远，我会一直牵着师兄。”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宋春棠驻足侧首，神情安静地凝望着某处，陈暗香也顺着视线看过去，那片海浪闪烁着模糊的银光，紧接着一团团白玉似的海沫飘过。
他看着宋春棠的侧脸在波光的映照下如静水沉璧。
“你在看什么？”陈暗香说完，便笑了一下，自己的声音朦胧得仿佛下一秒便要吐出泡泡。
“没什么。”宋春棠收回目光，“兴许是看错了。”
在他们身后，一条庞大弯曲的黑影游过。
“还要走多久……”陈暗香望着无边无际的前方。
“师兄不喜欢这里吗？”宋春棠轻轻地道。
“也不是不喜欢，只是还有好多事情要做。”
“我很喜欢这里，”宋春棠转过身，面向陈暗香，牵着他的手，“在这里，整个世界只有我们。”
水流骤然加速，连呼吸也变得困难了些，待平静过后，陈暗香转过头，一只巨大的龙头正对着他们。
环视一圈，周身都被龙庞大的身躯围绕覆盖，每一片龙鳞都泛着漂亮的青色，在水中宛如陈年的宝物。
龙角仿佛世间最瑰丽的玉石珊瑚，那双硕大圆润的龙眼宛如清澈的蓝琉璃珠，长长的龙须随着水流飘扬。在这双龙眼的注视下，陈暗香反倒是平静了很多。
安静了片刻后，龙突然喷出一股气流，掀起一阵海水翻滚，冲击力让陈暗香忍不住闭了闭眼。
“这是龙？”
“嗯，看样子它对我们没有恶意。”
龙围着他们转了一圈，最后巨大的龙脑袋停在宋春棠面前，微微垂下。
陈暗香心中一喜，对宋春棠道：“它认你为主了。”
宋春棠垂眸看着面前这条龙，沉默片刻，转头看向陈暗香：“师兄很高兴，是希望我和它签订契约吗？”
“你难道不想吗？”
宋春棠没有回答，他看着自己的手，方才还握着师兄，他想，这是师兄希望的，便抬手将手放在龙的脑袋上。
一阵白光闪过，掌心下浮现一个符文法阵。
法阵收，契约成。
“就叫繁玄吧。”
繁玄将出去的方法告诉他们，便被宋春棠收进契约里，否则他们这样出去，太过招摇。
夜雨霁带着人往夜云玄走的方向追，树林越来越茂密，几乎不见天光，他看着愈发阴暗冷清的地方，有些疑惑：“奇怪，夜云玄怎么会来这种地方？他向来没有这个胆子。”
才走了几步，他突然倒退回原来的地方。
“那里有什么问题吗？”照桐问。
“你看，地上有血迹。”
照桐顺着夜雨霁指的方向看去，仔细分辨了，才发现在枯叶腐草之间，藏着已经干涸的血迹。两人顺着血迹的方向，立刻拔剑斩断前面缠绕的藤蔓，露出里面的景象。
一片枯枝中，躺着一个惨死的尸身，看不清面容。
照桐只看了一眼，便转过眼去：“行了，别看了，咱们走吧。”
“他穿的是我们锦烟宫的衣服。”夜雨霁沉声道。
“什么？”照桐心中一惊，他刚才没有细看，这会儿再仔细一看，“这不是……这不是回来报信的那个人吗？”他突然反应过来，立刻回身去人群里找那个人，到处都没有。他揪住一个和那人相熟的师弟，厉声问，“刚刚那个人呢？”
“不，不知道，方才还走在一起，一转头就不见了，我以为他去找别人了。”师弟吓得瑟瑟发抖。
“我们中计了。”夜雨霁让照桐把人放开，“先原路回去，再想办法找到夜云玄。”
“好。”照桐道。
他们才往回走，却发现来时的路不知何时布满迷雾。这里的路本就难走，没有雾时都难以行走，眼下更是寸步难行。
“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将计就计。”照桐道，“如今回去怕是会浪费不少时间。”
“也好。”
所有人都戒备地朝前走，出乎意料的是，走了许久都十分平静，不知不觉中，他们几乎走到了这座岛的中心。到了此处，四周皆是水，而树木却异常粗壮高大，因而在树枝上移动不至于艰难。
“怎么这么安静？”照桐道，“这一路上都没怎么见过别的修士。”
“是有点过于安静了……”
夜雨霁正思索着，被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声打断。
无数飞鸟纷纷扑着翅膀隐入夜色，一个少女边大哭边狂奔着朝他们这边来，一见到夜雨霁便眼中发亮，宛如找到了救星：“夜家哥哥，救命啊！！”
“这……瞧着，好像是凌纤云那个表妹？”照桐道。
夜雨霁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地侧身躲过了凌小雅的一扑。
凌小雅扑了个空，摔在树枝上，她看着狼狈极了，脸上灰扑扑的，裙子上还挂着许多血迹。虽然掌心被树枝划伤，但她立即坐起来抓住夜雨霁的衣摆：“你弟弟要杀人啦！你不管管吗？”
夜云玄？夜雨霁挑了挑眉：“你仔细说。”
凌小雅吸了吸鼻子，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空中飞来一剑给吓得当场愣住。这是夜云玄的剑，夜雨霁眯了眯眼，抬手快速布出一张结界，那把剑僵持了几息后，便重新飞回远处一个人手里。
是锦烟宫惯用的服饰，衣摆上有血迹，往上是随风飞舞的长发，月色为夜云玄染上一层冷漠的神色。
“夜云玄。”
夜雨霁朝他喊了一声。
夜云玄神色变了一下，瞳孔似乎聚焦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成茫然，转身融入了黑色的密林之中。夜雨霁咬牙立刻跟上去，可是不知夜云玄用的什么招数，只是眨眼之间，气息便再也寻不到。
“呜呜呜，我要跟你们一起，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凌小雅紧紧拉着照桐的袖子。
“你们兰陵的人呢？”照桐无奈地想扯回自己的袖子。
“我，我和他们走散了。”
“走散？”夜云玄看向凌小雅，“你之前遇到了什么？”
夜云玄拿着罗盘走了没多久，一抬头，发现面前是死路，便喊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人。
“辉桐，你知道走哪吗？为什么这里是死路，罗盘也没有坏啊……”他低头捣鼓着这个罗盘，过了片刻后，突然意识到没有人回应他。一瞬间的慌乱之后，他立刻稳住心神，手里捏出一个决，迅速转身，灵力裹着剑飞出。
剑尖停在一个人面前，因为隔得远，夜云玄只认出那是辉桐，他松了一口气，将剑收起来，走过去，一边笑道：“辉桐，你怎么不说话，在这也能睡……”
声音戛然而止，他僵直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辉桐突然七窍流血滑倒在地上。
“辉，辉桐。”夜云玄立刻跑过去扶着他。
辉桐的唇轻轻蠕动，他凑到耳边，才听清辉桐在说：“走……”
下一瞬，夜云玄后背重重地装在岩石上，他被震得头晕目眩，喉咙也被紧紧掐着。
待缓过神来，他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瞳孔里倒映出凌纤云的身影。喉咙上扣着的手指愈发收紧，丝丝缕缕黑色的雾气自胸口飘出，如绸缎缠绕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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