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先生，起了吗？”阿离叩响听雨阁的门扉，晨光微曦，一幅祥和的画面。

        可对于青蓦来说，那可真是一点也不祥和了，她才刚睡醒，正迷糊呢。这一叩门把她整个人都敲得清醒了，惊得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先生，可以让阿离进来吗？”

        “哎你等一下。”青蓦从床上跳下来，扯过一件外衣在身上，慌乱的系腰带，扣扣子。

        “先生若是刚起来，还没有打理好，就让阿离进来，让阿离给先生束发。”

        “啊，你确定？”她听了这，整个人都滞了一下，连扣扣子的手都顿了下来，犹豫片刻，还是去开了门。

        门开了，阿离见了青蓦睡眼惺忪的模样，也噗的笑了，“先生还真是刚起来，先生做好就行了，其他的交给阿离。”他将打好溪水的木桶拎进屋子里，正准备往后面的柴房去，找些柴薪烧水，青蓦叫住他∶“那个，溪水不是很凉的，不用烧了。”

        “好，听先生的，不烧水。”阿离应了，去拖了个木盆出来，倒了些水，拿了青蓦平日用的绢布开始浣洗。青蓦站起来，想去接过阿离手中的活计，“你不会要帮我洗脸啊，真的不用，真的不用，这种事我自己做就……”

        阿离把她摁回到椅子上，道：“都说了先生坐着就好，交给阿离。”他开始给青蓦擦脸，动作轻柔、细致，他离得很近，似乎都能够触到对方的呼吸。她凝视着他黑色的眸，那眸子中充满了温柔，使她的心跳不禁加速。那双手修长、白暂，在她眼前滑过，在她脸颊上抹过。不疼，略有些痒，很是让人舒服。这样的动作，让她的思绪有些转不过来了。

        之后是束发，阿离的双眼离开了她的脸，她才喘过来气。略定心神，问道：“阿离，我有个事想问你。”

        阿离持木梳的手顿了一下，才接着梳下去，一点一点为她打散头发，重新束起。他脸上又露出了那夜在怜雨观时的黯然、怅惘的神色，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先生想问什么，先生终于问了，可先生让我如何是好？”

        “你不愿说？”青蓦盯着他，问道。

        “先生，我不知道如何开口。”阿离黯然道。

        “罢了，不言也罢，不言也罢，待你准备好了再告诉我罢。”

        “嗯”阿离轻轻应了一声，专注在手中的活计上。

        青蓦闭眼，心中竟生出一种自欺欺人的的念想来。

        是他吧，我总不会认错，至少，这温存很好。

        “先生，好了，我们出发吧。”阿离将手中事物收拾好，道。

        “哦对，今天还要去颍州。”青蓦定了定心神，起身把外袍整好，把书桌上昨日画好的符篆都收入袖袋中，点朱、点霜在腰间佩好，对着黄铜镜子最后再正一正衣冠，一切都收拾妥当了。

        “阿离，几时了？

        “刚刚卯时，先生打算怎么去。”

        “你随我来。”青蓦写了张信笺，从书案角上的咒阵送到怜雨观去，交代文语照料事务。然后揽了点苍，出了听雨阁，在门上挂上结符金锁。又道：“你瞧好就行。”

        她将点苍置于左手掌心，咬破右手指尖，以血作引，单手结了几十个印，最后都落在点苍上。点苍化作一匹白驹，双耳翠绿，正向他们欢快的斯鸣。青蓦上了马，道：“阿离，你也上来吧。”

        阿离点点头，道：“能瞬息千里的点苍，先生这件法器确实是件好东西。”

        阿离上了马，点苍一声嘶鸣，向前跑去。不过说来奇怪，点苍虽是跑着，却半分都没有动，或者说，它的双蹄就没有挨到地，悬在半空中。顷刻，光影变换，空间扭曲，四周的景色都变得模糊不清，待再次清晰时，他们已经落在郊外的一片旷野中。

        阿离下了马，扶了青蓦下来。青蓦覆手结印，点苍又化作那一只小小的玉马镇纸，落入青蓦的掌心。

        “好了，走吧。”青蓦将点苍收入袖中，道。

        “先生，不会错了吧？”阿离蹙眉，颍州怎么着也应该是一座城，这旷野是什么情况。

        “怎么错了？点苍从来都错不了，它又不是路痴。”青蓦解释道，“直接直接落到城里会吓到人，你瞧那边。”

        阿离顺着青蓦所指的方向望去，远远可以见到一座城池，隐在雾气里，那便是颍州城了。

        行了一段路，进了城门。这里天不如怜雨观那边清明，街上的行人也有些稀疏。

        “不如杭州城。”阿离皱了皱眉，道。

        “那是自然，江南一带本就富硕，杭州又是屈指可数的大都市，当然比颍州强。”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最终，青蓦在一间草庐前停下。她轻叩了叩门，门开了，里面出来一位老者。虽以满头银发，却仍是满满的文气扑面而来，。屋内的陈设不多，但那万卷书卷金石却颇夺人眼球。

        青蓦开口道：“在下乃怜雨观青蓦散人，前几日接到祈福，说是此处有鬼怪作祟，前来……”她缓缓抬头，却顿了话语。

        “老先生。”她最终就只说出来了三个字。

        “蓦儿么，进来吧。”那老者笑了，将他们让进了屋，“我没想到他们还求到你观里了。蓦儿，你这些年可好？”

        “很好，我当时离了滁州随我哥哥去，那时就入了道门，这些年倒也过得自在。”

        “是啊，又何必去求那大富大贵，自在已是最好的了。”老先生摸着胡子，笑道。

        青蓦莞尔。

        “先生，这便是欧阳老先生吧。”阿离问道。

        “是，那时在滁州，如果不是老先生收留了我，哪还有后面的事啊。”青蓦笑着，又对欧阳老先生说，“老先生，这是我很喜欢的一个徒儿，不知老先生记得不记得了，这是阿离。”

        阿离恭恭敬敬行礼道：“师祖。“

        “老了，好多事都记不住啦。”欧阳老先生略思索，“不过那时你确实有个徒儿，文章做的很好，也很护你。”

        “老先生好记性。”青蓦笑道，又随即正色，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那作祟的鬼，劳请老先生讲一讲。”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夸张成那样，”他开始讲述，“不除掉也没有什么关系啊，他其实很有意思的呢。不过，蓦儿，你若是要捉了去便捉了也行。”

        按照他的讲述，事情大概是这样的。那一夜，他正躺在里屋睡觉，突然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他本以为是进了贼，，毕竟他屋里的藏书也算的上是颇有价值。他凑着门缝向外一瞧，看见的却是一白衣身影在屋中徘徊，不太像是贼。他便来了兴趣，记下了当时的时刻，子时。此后，他每夜子时都会去窥，那白色身影次次也都如约而至。他开始意识到，那大概是一只鬼。但他并不惧。后来胆子大了，见那鬼也不发难，就试着开了门。进到外屋，那鬼却突然间意识到了他的存在，向他掷出些什么，但那鬼其实手里什么也没有。他小心的绕开，那鬼却一直随着他转圈，手中不断做出掷物的动作。最终，他还是躲到了门板后头，静静的瞧着，时间长了自然就倦了，不过这事确实已一月有余了。这种程度，甚至连作祟也谈不上，根本就没有闹出什么来。

        “这真是怎么搞的，那些世家都是吃白饭的吗？”青蓦听罢，蹙了眉，自言自语道。

        “先生不必焦急，子时么，今晚咱瞧瞧去便是。”

        “是”青蓦应道，又对欧阳老先生说，“老先生，我们今夜子时会在这外屋里回回那鬼，那时候请您正常在里屋休息就成，睡不着也无妨。只是切记不要开门，不要离开里屋，更不要进入外屋，其他的，交给我和阿离便好。”

        “我到要看看，是个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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