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烟花
几天后,元旦假期如约而至。
对于江昭来说，他们这一行没什么法定假日的概念，往往大部分人过节的时候,都是他们需要工作的时间。
江昭早就习惯了被各大卫视瓜分他的跨年夜,但今年未免还是有点遗憾。
他才听说，京城今年难得要举办一场跨年烟花秀,这在禁燃烟花爆竹的京城算是十年难遇的盛会,连许女士都要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江去看，而他却要因为跨年的表演而注定错过了。
“我也好想去看烟花啊，”小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长吁短叹,“十年一度的烟花啊,要是能和女朋友一起去……”
江昭看不得一米九的壮汉在这儿嘤嘤嘤，拍了拍他的肩：“就算你能去看，也没有女朋友。”
小虎泫然欲泣：“哥,不带这么伤人的啊。”
江昭转头望向左小秋：“难道不是？”
左小秋愣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对着他们笑了一下：“啊,听说这次烟花确实特别多来着。”
江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最近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可能是有点累吧。”左小秋说着,低头咳嗽了两声。
江昭思索几秒,道：“那年假给你多放几天，叔叔年后是不是也该做手术了？你提前回去,好好照顾一下。”
小虎也凑了过来：“对啊小秋哥,最近我叔身体怎么样了？我听说,尿毒症的肾移植手术还是要越早进行越好,要是能年前就做了,你们全家也能过个舒舒服服的年。”
左小秋扯了扯嘴角：“捐献者那边……听说是打算年后。”
“哦，那也行，”小虎点点头，“没事儿，反正都确定要捐献了，咱们也不急这一时。”
左小秋站起身，道：“我去再确定一下你的话筒。”
江昭点点头，他喝了一口小虎给他提前准备的润喉枸杞水，心里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左小秋在工作上仍然是细心得挑不出错处，但无论他如何遮掩，那副疲惫的感觉是掩不住的。
公司最近的工作并不忙，不可能有什么事情会让他累成这样，那么肯定就是工作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什么。
等晚会结束，找个时间跟他谈谈吧。
江昭这么想着，又喝了一口枸杞水。
……好难喝。
尽管如此，江影帝还是不得不在小虎殷殷期待的目光中，生无可恋地喝了大半。
这几天唯一让江昭愉悦的事情，是韩汀风不在他眼前晃悠了。他去医院看望老江的时候，特地拐弯抹角地跟许女士聊了几句，表示他跟韩汀风的关系根本没有小时候那么好，现在还有了男朋友，以后并不想跟韩汀风有太多的往来。
他向来是直言不讳自己的讨厌和喜欢，爱憎分明，从没有过这种含糊不清的时候，自己都有些脚趾扣地。
不过幸好，许女士没有刨根问底，听完他的要求就应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你跟小韩之间发生过什么，”许女士道，“但既然你开口了，那就按你说的来，好歹你也是我亲儿子，对吧老江？”
老江沉稳地点了点住院养成了三层的下巴。
江昭这辈子从没这么感恩过，他能有这么两位足够包容和理解他的父母。
这么一来，就算韩汀风想要继续从他父母那边找突破口，许女士也肯定不会再随便接受了。
另一方面，江昭自认他和萧斯也的演技堪称天衣无缝，两个影帝演起情侣，路边的蚂蚁见了都得嗑一口，更别说是韩汀风。
更何况那天吃完法餐后，他和萧斯也还给韩汀风下了把猛料——江昭感觉他都这么豁得出去了，要是韩汀风这倒霉玩意儿还要缠着他，那简直就是精神有问题。
“江老师，可以去候场了。”
工作人员敲响了休息室的门，江昭立即站起身，在镜子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妆发，然后从左小秋手里接过话筒，迈向去后台的通道。
他走了没两步，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另一个房间走了出来。
“去候场？”萧斯也刚刚系上胸口的扣子，冲他挑了挑眉。
尽管之前彩排的时候，江昭就已经见过萧斯也这身骚里骚气的妆发，但他今晚的妆面和服装显然更加完整。有些湿发感的刘海完美衬托出萧斯也优秀的眉眼，发丝间散落着金粉，敞开的领口则让清晰的喉结与弧度完美的下颌线一览无余，隐隐还露出了胸肌线条。
那双澄澈的琥珀色眼睛与英俊过分的面容，配上如此具有性张力与男性荷尔蒙的身体，明明是淡然温和的神情，却又像是随时准备将人拉入暗色的深渊。
江昭打量了他几秒：“你这身，还真符合你的气质啊。”
萧斯也微微一笑，跟他并肩往前走：“谢谢，这份夸奖我收下了。”
江昭：“……你从哪儿听出来我在夸你的。”
萧斯也一脸真诚：“难道不是吗？”
江昭：“……”
算了，他难得遇见比他自己还自信的人，论不要脸这点，他承认他实在是比不过萧斯也。
“对了，”萧斯也忽而问，“知道今晚的烟花秀吗？”
江昭随口道：“知道，跟我们又没关系。”
萧斯也转头望向他，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那你想不想看？”
江昭疑惑道：“怎么看？”
萧斯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你就说想不想。”
江昭：“……”
或许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太过于蛊惑人心，有着让人无端信任那双眸子的主人的能力，江昭犹豫几秒，还是轻轻点了下头：“……还行吧。”
萧斯也立即道：“那一会儿下台，你等我节目结束，我带你去看。”
这能去哪儿看？能看烟花的好位置肯定早就堵得水泄不通，等表演完赶去也来不及了。
明知不可能，然而这句话就像是一颗种子种到了心底，江昭居然也诞生出了那么一点隐隐约约的期待来。
萧斯也要怎么带着他看？去哪儿看？
萧斯也的表演结束，就马上要开始跨年倒计时了，他们能赶上烟花吗？
江昭拿着话筒走上舞台，心里装着事情，他甚至都没注意到前一个节目退场的韩汀风，也没注意到对方看过来的眼神，就这么直直地擦肩而过。
直到他本人已经站在了聚光灯下，他心里想着的，却还是过一会儿要怎么去看烟花。
……颇有些像小时候班里出门踏青前，那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的感觉。
江昭总觉得这想法有些幼稚，可又压不住微微上翘的唇角。
等他的节目结束后，他快步离场，站在候场区的阴影里，等待萧斯也的表演。
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看萧斯也的节目，这人准备的是一首情歌，他天生声音偏低，低音炮唱歌，就总带着点深情缱绻的意思在里面。
唱到副歌的时候，江昭看见他站在聚光灯下，忽而开始环顾舞台四周。
那双眼睛像是想要捕捉到一个目标，一个他想把这首歌送给对方的目标。
——在找他喜欢的人？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江昭愣了一下，顿时觉得顺理成章。
萧斯也喜欢的那个人，此时应该就在电视机前，或者是手机屏幕前，甚至就是舞台之下，正在看着他的表演。
可是萧斯也又说要带他去看烟花。
……这算是什么？取悦金主？那他喜欢的人真的不会介意么？
江昭有点不悦地抿了下唇线，而萧斯也的目光落向了他所在的角落，接着，台上那魅力无限的人忽而弯了一下眼睛。
……笑什么笑。
被你喜欢的人看见了你就翻车了啊，怨种对家。
江昭这么腹诽着，一直到萧斯也的表演结束，从台上走下来。
“我说，”江昭心里藏了事，就容易憋不住话，“你真的不会被误……”
“走。”
萧斯也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
江昭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斯也拉着跑向了后台。
一片黑暗之中，他听见台上主持人正在进行抽奖活动的开奖环节，等开完奖，就是跨年倒计时。
区区几分钟的时间，能去哪儿？
江昭不知道，但他跟萧斯也一起奔跑在昏暗的走廊里，离开演播大厅的楼层，顺着楼梯层层向上。楼梯间里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在这一瞬间深切地印入脑海，江昭的耳边只剩下他和萧斯也的脚步声，而萧斯也攥着他手腕的指尖传来阵阵热度，在这个零下几度的天气里格外清晰。
他们跑到顶楼之后，就算是体质不错的江昭，也忍不住扶着膝盖开始喘气：“咱们到底，要去哪儿？”
萧斯也拍了拍天台的门：“到了。”
江昭看了一眼天台锁着的门：“……你在跟我开玩笑？”
却见萧斯也笑了笑，接着像是变戏法一般，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天台的钥匙。
门拉开的一瞬，江昭听见了焰火窜上天空的声音。
萧斯也为他打开了一片夜空。
虽然没有星星，但却开始接二连三地绽放火树银花的、流光溢彩的夜空。
金色，银色，无数绚丽的颜色涌现，又化为星星点点的流光，从深沉的夜色里瞬间盛放，仿佛流行从天上坠落。
江昭走进了天台，烟花映在他的瞳孔里，像是迎来一场盛大的宴会。
他失言了许久，才轻声问：“你怎么发现这儿的？”
萧斯也来到他身旁：“跟台里工作人员聊天知道的，不过他们的天台一般不开放。”
江昭：“那你怎么拿到的钥匙？”
萧斯也垂眸望着他：“我不要脸啊。”
江昭顿时笑出了声。
他笑起来时极为好看，或许也是因为平时很少露出这么真心实意的笑容，便愈发令人心动。那一双猫儿一般的含情目就那么眯了起来，露出一对小小的卧蚕，眼尾的红痣都显得鲜艳。
接着，那双勾人的眼睛，便亮晶晶地、毫不掩饰地望向了萧斯也。
“谢了，”江昭道，“我……挺喜欢。”
他本来想说很喜欢，又生怕自己夸过了火，让萧斯也的尾巴翘上天。
萧斯也微微一怔。
漫天焰火之下，他望着江昭动人的侧脸，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江昭的手机忽而响了起来。
江昭看见是小虎的电话，立即有点心虚，毕竟他跟着萧斯也跑了这事儿还没提前打招呼。
他立即接了起来：“我在天台，一会儿就……”
“哥！”小虎的声音有些慌乱，“小秋哥让我给你说一声，他去医院了！”
江昭眉头一皱：“去医院干什么？”
“小秋哥他爸的病情好像恶化了，”小虎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哥，我觉得还是得给你说一声，这是我刚刚不小心听小秋哥打电话听到的……”
“他爸那个之前说好的捐赠者，好像不打算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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