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亲一个
江昭的脸色骤然一变。
听爆炸声传来的动静,霍书这个疯子是把爆炸源安装在了游轮的动力系统附近，现在的船距离海岸线很远，就算是最快的救援部队过来也需要至少两三个小时。
如果他们没有提前部署准备,那么这一整艘轮船上的所有人,都将成为霍书的陪葬。
这个疯子，不仅是自己不想活了……还想把霍家这个庞然大物也拖下水。
五百多人,几百个家庭,霍书再怎么样也是霍家的二少爷，那么多条人命，肯定都是要算在霍家的头上。
而发生了这么大的命案,国家肯定也会高度重视,如果国家又有了对付霍家的意思……那霍家势必会迅速走向没落、甚至于消亡。
江昭深深吸了口气：“我算是懂了。”
“你就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你,所以你要带着全世界尤其是你在意的人去死，只有这样你才能获得满足感，对吧？错的不是你是这个世界？你他妈原来是个中二病啊！”
江昭从兜里突然掏出一个电击棒,反手就怼在了旁边的保镖身上,看见一米九的壮汉抽搐倒地时，江昭挑了挑眉毛,“我去？这玩意儿果然挺好用。”
“行了,没工夫陪你演过家家,萧老师咱们该走了。”
他望向萧斯也,萧斯也正好也回视他，抬步就要跟着江昭出门。
“你不准走！”霍书的声音顿时有些慌,他连忙又按住了轮椅把手,“我布置了不止一个爆炸源！你们要是敢走,我就全部都按下去！”
江昭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这他妈是个炸弹人啊？”
霍书丝毫没有理睬他的吐槽,一双杏眼阴沉得可怕,死死盯着萧斯也。
而萧斯也面无表情地转身，站定，看向他：
“霍书，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对我这么执着。但我应该不是你幻想中的那种人。”
“能留下来陪你的，只有你想象中的‘我’，但那只是你自己对自己内心的映射而已，与我无关。如果你觉得我跟你想象中的反应不一样，那说明你从来没了解过我。”
“陪你去死？”萧斯也挑起眉，露出一个颇为嘲讽的笑容，“去你妈的吧。我还要赶着回去结婚呢。”
说着，他一把牵住了江昭的手，冲着走廊外的大厅跑去。
江昭怔怔地被他拉着跑了好几步，才忽而反应过来：“……我怎么觉得，你刚刚的语气像是在学我？”
萧斯也飞快地扭头亲了一下他的侧脸：“可能是在一起久了，夫夫相。”
江昭：“……”
他非常冷酷地哦了一声，发现自己这次居然没有脸红。
大概也是被萧斯也传染了不要脸吧。
当他们跑出走廊，并没有听到其他的爆炸声，果然霍书的那一句话只是在虚张声势。萧斯也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任何信号，估计游轮上被霍书打开了什么信号屏蔽机制。
但他们针对这种情况也做了预设，萧斯也转而掏出了一个小型对讲机，通知所有暗中跟随的救生艇赶紧过来。
在他联系手下的时候，江昭也跑到了甲板上，这里已经聚集了无数惊慌失措的宾客，还有正在尝试下放救生筏的船员，但当他们刚刚把救生筏放下，却发现救生筏摇摇晃晃地沉了下去——竟然全都是坏的！
“谁负责安全检查的？！”大副气得嘴都要歪了，“去看下一个——”
“不用再看了！”
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道身影所吸引，正是站在甲板上一张餐桌上面的江昭。
他还在餐桌上垒了一张椅子，让自己能够站得更高一些，桌布摇摇晃晃，他的身形也摇摇欲坠，但他的神情却像是正在出席一场必胜诉讼的金牌律师，冷静而胸有成竹。
“这个吨位的游轮不会因为一场爆炸就立即沉没，至少也要吃水到一定程度才会威胁到甲板上的人。救生筏被破坏了，没关系，已经有预备好的救生艇正在赶来，在十五分钟内就能到达游轮附近。看过*泰坦尼克号吗？那艘游轮撞上了冰山，直接从中间开裂，也在海面上坚持了两个小时四十分钟。”
他的声音即使在扩音器的加持下也不算太大声，但清晰的咬字与临危不乱的神色，就像是结结实实一记镇定剂，让方才还在慌乱的人群逐渐安静了下来。
“救生艇一共有十艘，每艘都可以容纳八十人，所有人都可以上去。现在听我的，大家分成十队在甲板上站好，照顾一下妇女儿童，防止踩踏事故……”
当萧斯也来到甲板上时，江昭已经几乎将所有人都指挥完毕，五百多人在甲板和大厅里排成了队列，大多数人仍旧很慌乱，但看得出已经从最开始激烈的情绪中逐渐平静下来。
只是当萧斯也出现，顿时就有无数目光投射过来，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中年人，指着萧斯也的鼻子就骂：
“你们霍家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把我们都坑害到这艘船上，难道就是想谋杀吗？！如果我们死了，你们霍家人也一个都跑不了！你们都是杀人犯！”
他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到了萧斯也身上，江昭脸色一冷，直接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跟这个看上去想冲上来抓着萧斯也的领子摇晃的人面对面：“搞清楚点，今天是霍家二少爷的生日宴，不是霍大少爷。”
“霍家兄弟不和的风声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凡有点心眼的都能看出来，你以为那群商圈的人精为什么收了邀请一个都不来？人家比你聪明多了，也就是被利益冲昏了脑子的才会上赶着过来参加霍书的这场鸿门宴，自己中了圈套不怪自己蠢，也不怪罪魁祸首，反而来怪起受害者了？”
江昭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买股都知道有风险呢，上了霍书的贼船，出了事儿了才想到找个人背锅，你这脑子怪不得混不进上层商圈，能混进去才出了奇。”
“你……”那个中年人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憋了半天，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听见江昭又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
“哦对，一会儿过来的救生艇就是萧斯也安排的。霍家二少爷坑了你们，那现在霍家的大少爷要救你们，你们是上，还是不上？”
人群面面相觑，而那个中年人瞪直了眼睛，片刻后，梗着脖子，一步一步地退回了队列里。
而这群前来参会的人也不是没有不明事理的，很多之前就有猜测的此时更是完全明白了过来，再怎么样现在都不能迁怒于萧斯也身上，毕竟他们的生命安全还挂在对方手里。
于是甲板上的人群比方才安静了许多，江昭在心里啧了一声，转头看向萧斯也：“救生艇怎么样了？”
萧斯也没说话，只是眉眼温柔，深深地望着他。
江昭：“……怎么了？”
萧斯也轻轻笑了笑，人多口杂，他没做什么出格举动，只是在身侧抬手捏捏江昭的小拇指：
“没什么。”
只是……看见男朋友这么维护自己的样子，真的很心动。
还没到十五分钟，救生艇就到了游轮旁边，江昭跟那些船员一起指挥着甲板上的人登上救生艇，然而当大部队就奔都登上救生艇后，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叫：
“妈妈！！”
人群的末尾，只见霍书正喘着粗气，手里却死死抓着一个小女孩的脖子，而他的另一只手上赫然是一支明晃晃的手.枪！
枪抵在女孩的头上，小姑娘的母亲差点当场昏死过去，父亲则脸色苍白地扶着妻子：“放开我女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都能给你……”
霍书置若罔闻，只是望着远处的萧斯也，道：“行，你们让萧斯也留下来。让他留下来，我就放了这个小丫头。”
“妈妈……”小姑娘发出了一声抽泣。
那位父亲身形一晃，接着，他让妻子在地上坐下，猛地对着萧斯也跪了下来。
“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吧！霍大少！”这位中年男人在冰冷的甲板上一下一下磕着头，“她、她才刚刚三岁……求求您……”
萧斯也沉默着看着那位泣不成声的父亲，几秒后，他的目光极为冰冷，望向了霍书：“放了孩子，我不走。”
霍书笑了笑：“我怎么能确认你们不走？”
“除非——”他卡着女孩的脖子，另一只持枪的手则从兜里勾出一副手铐，远远扔了过去，“你用这个，把自己拷在甲板栏杆上。”
萧斯也毫不犹豫地俯身捡了起来。
江昭平生第一次白了脸色，他几近愤怒地看着那个一直在磕头的父亲，凭什么他们要把这种选择题交给萧斯也？凭什么他女儿的命是命，萧斯也的命就不是了吗？！
然而当看见那个小姑娘哭红的眼睛，听见对方稚嫩而微弱的抽泣，江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想，如果他和萧斯也交换，他会不会答应接过那副手铐？
他会。
就算是萧斯也要拦着他，他也会。
同样的，他也无法阻拦此刻的萧斯也。
“咔”的一声，手铐上锁。
萧斯也神色平静地看着霍书：“可以了？”
霍书：“无线电给我。让所有救生艇离开，不准再回来。”
萧斯也闻言照做。
拿到那个小对讲器后，霍书扯了扯嘴角，直接把这东西扔进了几米外的海里，又把手里的小女孩甩到了一边的甲板上。女孩的父母迅速把孩子接了过去，一边感恩戴德，一边急忙奔上了救生艇。
小姑娘虚弱得倒在母亲的怀里，却仍旧望着萧斯也的方向：“妈妈……那个哥哥，会、会怎么样……”
孩子父亲的眼神一黯，低声道：“乖乖别说话了，他们……他们会没事的。”
女孩的声音微弱：“真的吗？”
这一次，四周的大人却都没有回答她。
救生艇渐行渐远，偌大的游轮甲板上，终于只剩下了三个人。
“知道为什么我会留着下你吗？”
霍书突然开口，目光向着江昭。
他手里有枪，江昭警惕地看着他，没说话。
而霍书却歪头，笑了笑：“其实一开始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别有趣，不愧是我哥哥喜欢的人。”
“但越是这样……我越想，亲手毁了你。”
“所以你安排了宋星阑，给我下药，”江昭低声道，“你还曾经差点让萧斯也在吊威亚的时候直接死掉。为什么？”
“因为你们在一起了啊。”霍书轻笑道，“你们没有在一起的时候，哥哥对你有感情，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你们真的在一起了，他就不能好好地当一个纯粹的‘哥哥’了，”霍书轻声道，“这样的哥哥，不如直接死掉。”
江昭：“……”
江昭：“我认识一个很好的精神科医生。”
霍书笑了起来：“你不用拐着弯骂我有病，我确实有病，我自己很清楚。”
“但没关系了。你们都会陪着我，不是吗？”
萧斯也突然抬起头：“不一定。”
霍书微微一怔。
恰好在这时，游轮开始朝着另一侧海面倾覆，他们都站在靠下的一侧，不由自主地依靠在了栏杆上。
而霍书的样子更艰难——他的轮椅贴在了栏杆上，然而轮椅的刹车系统像是失灵了，根本无法让他安稳地靠住栏杆，他整个人都倚在了栏杆上，当船在一声轰鸣中又倾斜了一截，他的轮椅直接脱离身体滑到了旁边，而他整个人也都不得不用双臂挂在了栏杆上。
相比于他，江昭和萧斯也则站得很稳，只需要握住栏杆维持平衡就行了。
按照这个倾斜的速度，肯定是霍书先跌落海里。
“你……”霍书盯着萧斯也，而后者只是微微一笑，“推你的时候顺手卸了个螺丝，不用感谢。”
江昭在旁边压着笑意，要不是霍书手里还攥着一把枪，他真的会笑出声。
霍书的眼中突然冒出一缕凶光，他抬起手里的枪不由分说地就冲着江昭，扣下扳机——
去死吧。
子弹袭来的瞬间，萧斯也猛地转身，将江昭抱进了怀里。
子弹的巨大冲击力让他们直接跌倒在地，萧斯也的一只手还拴在栏杆上，胳膊悬空着，人已经半跪在了地上。
而这种惊人的后坐力，也让本来就体弱、又透支了体力的霍书，直接松开了抱着栏杆的手，整个人后仰，从栏杆上翻了下去！
在半空中坠落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萧斯也说的话，“不是每一条鱼的目标都是大海。”
那时他心想，哥哥，那你可不可以，成为牵着我走向大海的人呢？
我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哥哥。
冰冷的海水淹没了他的口鼻，腥稠的鲜血奔涌而出。
在失去意识前的那一秒，霍书放松了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尾深海的鱼。
他想，他终于自由了。
-
“萧斯也！！！”
在霍书坠海的同时，江昭失声喊了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萧斯也在倒下两秒后，深吸一口气，抬手扯了扯自己的衬衣，露出还冒着烟的防弹背心：
“……不是都穿了防弹衣？没事儿。”
看清楚防弹衣没有破，只是留下了一个弹孔之后，江昭才松了口气。毕竟从小到大也没有接触真枪实战的机会，他是真的担心防弹衣会出什么问题。
“现在怎么办？”他又看向萧斯也的手铐，脸色难看，“绝了，霍书那傻逼居然记得要扔无线电……”
萧斯也咳了两声，喘顺气后，先把江昭抱进了怀里：“别管那么多，先亲一个。”
江昭：“……”
亲你个头啊！他们现在还处于生死危机中好不好啊！
然而萧斯也的琥珀色眸子是那么亮，盛着漫天的星辰与船尾爆炸而起的火光，专注地望向他的时候，比他曾见过的任何一块宝石还要闪闪发光。
江昭一时无言。
只能勾住男朋友的脖子，恶狠狠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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