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生门：哥哥我好怕
夏日雨水多，天气还变化无常，中午院长出门办事的时候风和日丽，故而放心出去。
到了下午天却突然暗了下来，10岁的李林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院长妈妈还有好久才能回来。
风越来越大，拍打着打开窗户噼里叭啦，李林顶着风一一关闭窗户。
紧闭的窗外，是野兽怒号，树枝抵不住残暴，竞相折腰，黑云压城，从西方凝成一线汇成千军万马，势如破竹，迅速占领城市的半空。
沉甸甸的暗向下压，让人喘不过气，心被拴上一个挂钩，乌云每阴郁一分，心就被加上一个砝码，愈浓重。
雨倾盆而下，大地陡然变色，电闪如银蛇乱舞，雷霆刹那轰明半边天光，映得西方紫红，应是晚霞掉色，夕阳蒙尘。
雨砸在身上有点疼，衣服被瞬间淋湿，打散了空气，在门外行走都呼吸困难。
等李林跑回屋子，浑身已经湿透了，铃铃铃，是电话，他顾不上擦头发跑到拿了接起电话“妈妈。”
“哦，是林林啊，你是最大的孩子，你要帮护工阿姨照顾好弟弟妹妹知道吗？雨太大了，妈妈现在回不去……”说完信号模糊了声音，电流的滋滋了两声，电话被挂断了。
接着一股什么烧着的味道裹在雨腥味里，电灯闪烁了几下，突然暗了下去，再按却是彻底亮不了了，“停电了！”
“轰隆——”一道闪电直射下来，几个护工也被吓得抖了几下。
年龄小的孩子更是泣不成声，哭喊着，到处跑着找大人，地上杂物多好几个摔倒在地阻碍了护工的步伐。
可李林最担心的却不是这混乱的场面，而是李昕，其他小孩都会撒娇，总有护工喜欢他们，李昕却生性孤僻只愿意接触自己和院长妈妈。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害怕极了？
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身上是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扯开嗓子大吼“都呆在原地，不要乱动。”
可孩子被吓傻了，哪能听得进去话。
屋子里开始进水，护工都放下手里安抚好的孩子去搬沙袋砌成屏障防止水进屋子，也有拿着盆子向外舀水的，刚刚打开的手机电灯不知被谁碰倒在地，失去了光亮，屋子一下子又恢复了黑暗。
李林跑到手机落地的地方蹲下开始摸，期间不知被谁踩了几脚，好不容易摸到手机却发现已经坏了……
他又跑到墙边翻箱倒柜，没有……没有……有没有什么照明的东西啊，为什么找不到啊，他有点着急了，在关柜子的时候手指没来得及收回来，被狠狠地夹了一下，好疼，小小的孩子只能把手机放在嘴里吮吸减少痛楚，却依旧接着找。
没有光，他的手上摸过了不少利器，有的很快划过，甚至没有感觉——
终于，摸到了滑滑的，蜡烛，太好了，肯定有火柴的，他继续找，有的有的，他不敢耽误片刻赶紧点燃蜡烛放在高处害怕被小孩撞到发生火灾还贴心的用蜡油粘住。
他拿了一根点好的蜡烛继续翻找，蜡烛燃烧，蜡油滚烫地流下，手指上的蜡油凝固了一层又一层。
覆盖在细长的伤口上，是灼烧的刺痛。
李林皱了皱眉，终于在一个柜子里找到了几个手电筒和一盏蓄电台灯，他把所有蜡烛吹灭，打开台灯，屋子亮堂了起来。
他把手电筒放在柜子上，只拿了一个手动的手电筒。
护工们“防洪”措施做好后开始一一点名：
“李奇。”
“在。”
“李晓。”
“呜呜，姐姐你在哪，我怕。”
“李真。”
“我在我在。”
……
名字一个个念过去，几个小婴儿被护工抱在手里轻轻拍着安抚着。
李昕呢？他怎么不在这个屋里，他只好问护工姐姐“姐姐，你见过李昕么？”
“没，我不清楚。”
“李真，你见到李昕了么？”
“没有啊，李林哥你也知道他从不和我们玩。”
问了一圈，李林越问心里越害怕，李昕呢？他才五岁啊，一个人，在这种天气，肯定要害怕死了。
李林决定去李昕经常去的地方找他，他在腰上绑上小沙袋增加自身的重量，冲到了雨中，完全不顾身后护工让他不要乱跑的嘱咐。
雨流成河，汩汩冲击着脚踝，即使是夏天这雨水却像冰一样刺骨，凉到心里。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橘林应该不会去，下雨前他才从那里回来，去食堂看看，如果没有那就是在图书室。
他向食堂奔去，食堂里空落落的，他看了眼锅里剩下的馒头，想了想，拿了一个。
他又向图书室跑去，因为害怕馒头被打湿紧紧的同那个手动手电筒护在怀里。
可雨实在太大了，馒头还是被打湿了。
图书室，他从一楼开始握动那个手动手电筒，一直在握，右手酸了就换左手，左手酸了就换右手，他也在不停地叫李昕的名字，没有回音，他本想去下一个地方，又担心那孩子吓懵了忘了回话，只好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寻。
可是没有，能去哪呢？孤儿院就这么大，他想破了头也想不出，那就找吧，哪怕把孤儿院翻个底朝天。
他迅速跑下楼，因为心神不定跑的时候踩空了台阶，崴了脚，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拖着肿了的脚，继续向外跑去，每踩下一脚都是凌迟，过针床，踏刀路也不过如此吧。
他的眼神对上远处的宿舍楼，福至心灵，去那碰碰运气。
李林跑着，脚的疼痛让他冷汗直流，最后眼边的，不知道是疼出来的泪，还是正在下的雨。
雨水已经到了膝盖，水里混了泥沙，浑浊、肮脏。
他跑到寝室楼，说是宿舍楼其实不大，建了两层，每一层也就几个小屋子，一层是员工宿舍，一层是小孩卧室，有指引般他径直去了二楼，手中的手电筒一直靠手动发电，光又弱射程又近，能照到的地方小得可怜。
“李昕？李昕？”
他喊着，声音都嘶哑了。
“我，我在这。”微弱的的哽咽从前面传来。
李林手电筒照过去，小小的人儿紧紧地抱着自己，头埋得低低的，捂着耳朵，听到他的声音这才应和，也不自觉地染上了哭腔。
李林登时有点怒了“今天的活动为什么不和大家在一起玩？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李昕撇了撇嘴，咽下天大的委屈“我有好好和他们一起玩。”
“那你乱跑什么，你不知道要下雨了么？”找到他的瞬间李林所有担心都化作怒火不分青红皂白向小孩发泄起来。
“我，我知道，我就是，就是觉得你会淋到雨，我怕你感冒，所以，想给你拿新衣服。”
听到小孩的话，李林头上像是被浇了冰水，怒火一下子就没了，悔恨化成鞭子抽打着他的心。
他抱住小孩，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不好。”
小孩在他怀里，这才憋不住委屈，哭了出来“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啊，我好怕，这里好黑，好吓人，呜呜呜呜……”
“是哥哥来晚了，饿了没有啊，哥哥给你带了馒头，先吃好不好？”
李昕擦干眼泪，乖巧点头。
却看见李林的手上斑斑伤痕还带着血，蜡油成画“哥哥疼不疼？”
李林笑着安慰小孩“哥哥不疼，昕昕给呼呼就不疼了。”
李昕听罢照做了，还贴心的帮他抠掉了干了的蜡油。
李林拿出抱在怀里的馒头，这才发现已经湿透了，和雨水混在一起，他尴尬地笑了笑“昕昕对不起，哥哥没有保护好这个馒头。”
“没事，哥哥带的馒头好吃。”李昕说完抢过李林手里的馒头，张大嘴巴咬了好几口，差点噎住。
李林摸了摸小孩的头，弯下腰让李昕趴在他的背上，掐着手心转移脚踝的刺痛。
暴雨中，风声怒唳，深水急流，小小的孩子腰上绑着沙袋，黄泥过膝，背上有个更小的小孩，裹在保护里，睡得正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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